“快把窗帘拉上!”悲在床上大喊,用被子蒙住头。殇去拉窗帘,尽力不让阳光照到自己。直到窗帘完全拉严,大家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慢吞吞的穿衣服。
这是一所私立中学,宿舍的走廊尽头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臭味。最里面的宿舍八个床位,只有4个人住了,那就是我、泪、殇和悲。我们4个都很怕阳光,每天打架,不学习,没人管我们。
今天阳光普照,我缩了缩身子走出去,打了个冷颤。我见到阳光就会打冷颤。身后传来喷嚏声,是悲,她见到阳光就会打喷嚏。泪也扑扑落下泪来。我们迅速缩进阴暗的地下食堂,才好一些。悲一边吸鼻子一边咒骂着好几天气,我们也附和着。
一群新初一的学生路过,对我们指指点点:“那就是学校的四大天后哦!那是殇,那是悲,红头发的是泪,最漂亮的是冷……”说到我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漂亮,所以狠狠剜了那个初一的一眼。他禁了声,与那群人匆匆离开了。
泪扯开一包板筋,我们一向吃方便食品与辣板筋渡日,这比学校食堂吃不出原料的东西好多了。
殇去接热水泪泡方便粥。我的手机响了,我接起来。虽然这个学校也曾装模做样要求过不让带手机,但偷带的不是少数,像我这样在光天化日用的没几个。
“喂。”
“小茶啊。”
“嗯。”我皱起眉,会这样叫我的只有我妈和她的丈夫。
“下周你去和你爸住吧。”妈的声音传过来。
“哦。”我飞快盖了电话,狠狠咬着板筋。
悲放下正在搅粥的勺子。“什么。”
“没事。”我摇摇头,又打开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秦恺手机里传出彩铃的声音。“你好,我是手机,现在我的主人不在,你可以留言,但你得说慢点,我个小记不住。行吗?预备-开始!”口齿不清的童音让我轻笑了一下。秦恺真的是一个快乐小子。
“Hi!”秦恺快乐的声音出现了:“冷姐姐~”
“别叫我姐姐,你明明比我还大.”我的眉头又皱起来
“我喜欢叫喽!有什么事?”秦恺高高兴兴地说。
“帮我查查邢墨这个人。”我轻轻说。
“OK~”秦恺挂了电话,我面无表情的把手机合上,放回校服宽大的衣兜里。
“谁。”殇问。我们说话都不带语气。
“邢墨,我未来的哥哥。”那是我后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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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的时候,秦恺的电话来了。我翻开手机,把老师给我的白眼还了回去,然后听见秦恺的声音:“邢墨,16岁,男,在市重点学校读书,成绩很好,一介书生。喂,他怎么招你了?人家是好学生。”
“没什么。”我翻着课本,拨弄着挡眼的长发:“想教训他。”
“下手轻点,得了,我还有事。”他把电话撂了,我轻轻点头,有点期待。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拧开那扇熟悉的门,推开我原来的房间---完全变样。全是参考书。书呆子。我踢开一本书,把书包甩在床上,同时和悲、殇、泪、秦恺4个人发短信。门响了一声,我故意把脚架到书桌上,杂金色的长发盖住脸,校服又脏又大,罩在身上。
“谁???!!!”好夸张的口气。我摆出一副清纯:“你是邢墨吧。我是你妈的现任丈夫前任女儿。”我拐着弯不说“爸”字。那书呆子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反应:“哦,你是江雪茶吧。”
我微点头。江雪茶!我讨厌这个名字。
“能不能请你出去,我要学习了。”
“这是我的房间。”我冷冷地说,把头发拨开,狠狠看了他一眼。他不再说话,退了出去。无聊。我扭过头。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晚上,我后妈的丈夫回来了。
“呦,小墨怎么在这儿学习呀?”叫得真亲切。邢墨没说什么。他推开房门。
“小茶来啦!你叫哥哥了吗?”他似乎很小心的在同我说话。
“我今晚睡哪?”我问,我观察过,这里没有我睡的地方。
“这个……这个……要不你和小墨……”话还没说完,我甩起书包就走。身后有人追来。
二十秒后我确定跟着我的是邢墨。因为他只是慢跟而不赶靠近。我溜溜达达走在大街上,转过了商业街、酒吧街,甚至到秦恺常去的酒吧里转了一圈。不少人向我致敬,叫我冷姐。估计邢墨那东西在后面看呆了。
一个小时后,我才来到了楼前,其实这里离那边只有一刻钟的路程。我走楼梯上了十三层(听见邢墨在喘气),敲开泪的大门,泪一个人住。我打个招呼,然后反身向我身后的邢墨挥了一拳。接着飞快进了屋。结论如何我不清楚,但好象见红了。
就这样,我在泪家里呆了两个晚上,练会了一直想学的过肩摔,秦恺又不见了踪影,两天没开机。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我和泪走进学校大门,一群人作鸟兽散。殇和悲马上跑了过来:“秦恺又去和别人打架了,医院。”
我和泪放下东西,与殇和悲直奔医院,悲的消息一向最灵通,我们很快来到了秦恺的病房。
“冷姐!悲姐!殇姐!泪~”泪是秦恺的名义女友,所以不用叫姐。其实秦恺比我们都大,神经病。泪走过去,抱了抱头上缠着绷带,脚上打着石膏的秦恺,我、殇和悲也轮流去抱了抱,却谁也没多问,秦恺的生命比小强还小强,不会出事的。
抱完秦恺以后,我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哎,这是谁送的。”秦恺转过脸,指指我身后:“他的,不是我的。”
我回头一看,才发现后面躺着的人是邢墨。他也到这里了。巧,他正看着我,还有我身后的人。
我没有理他,而是把那些苹果全部拿了出来:“没事儿,随便吃。” 邢墨还没说话,只是看着殇。他看殇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不就被我打一拳而已,住院?脆弱的东西。
殇没收了秦恺的酒,秦恺正和她嬉皮笑脸,殇还是不给。泪慢慢又冷冷地劝着秦恺,他才安静下来,吵着要吃板筋。殇去给他买。邢墨的目光随着她出去了。秦恺又笑得阳光灿烂,和泪撒娇:“老婆,我要喝酒!!!”泪摇摇头,捏捏他的脸。秦恺还是不依。泪制不住他了。我走过去,摸摸他的头,他马上安静下来,握着我的手:“我好无辜啊~~”我撇撇嘴,抽回我冰凉的手。在秦恺的温度里,它快要融化了。
“你出院自然有酒喝。快点出院,我还拿你练过肩摔呢!”我故意说。“好好!”秦恺又露出了笑容。我俯下身子:“帮我盯着点他,他是邢墨,随时向我报告。”秦恺很乖的点点头。殇回来,把板筋扔给秦恺,说该走了。我们又抱了抱秦恺,在夜色中走回学校。昏黄的路灯照在我们身上,比阳光舒服N倍。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第二天,秦恺发短信告诉我邢墨出院。我问他你什么时候出来,秦恺说还早,这次伤得挺重的。我说你好好休息,他跟我臭贫说要我去看他,我说改天。今天我还想去邢墨学校转转呢。他告诉我小心,我没有回。
可惜下午太阳太大了,我们四个窝在宿舍吃方便饭。看不到阳光以后,殇和悲才出去打篮球。我和泪无聊地躺在床上给秦恺发短信,混混沌沌地混日子。
“哎,家长会谁来开。”泪闲闲地问。
“你看我家有人吗。”我修长的手指移动在手机按键上,心里默默转了一个弯,想到了邢墨。
“算了,甭来吧,和我一样说挂了。”泪的父母不知所踪,只留下一笔巨款,多得不敢想象。我点点头,但是没有从心里认同。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第二天,是久违的好天气。天空中下着一丝雨,我们4个走在路上,讲笑话却只是微微扬一下嘴角。因为我们都很久没笑了,甚至不会。我们游荡着,本想去看秦恺,却半路上改了主意,来到了邢墨所在的高中。
果然是重点中学,好大的操场。篮球、足球随便用。殇拨出一个篮球,拍了两下,一个三分入网。我和泪一组,殇和悲一组,在操场上玩起了篮球。
午休。
我们还在玩,雨还在下,却有学生陆续占了球场。他们似乎很希奇我们。最后,场地终于满了,几个高一学生站在我们的场地上叫我们走开。悲停下了打球,丹风眼斜斜地瞪着他们。殇单手撑着篮球架,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
“打球啊。”他们似乎被殇镇住了。我拉着泪,款款走过去。他们很快注意到了泪,一个个像大尾巴狼似的盯着她。
泪瘦瘦小小,清纯得无法形容,看不出来她是正牌空手道高手。同样瘦小的殇拦住她:“不用你动手了。”她一脚闪到高一学生腿后面,力道很重。高一的“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哼,重点意味着草包。
“想打架吗。”殇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愤怒。高一的学生纷纷退了下去。殇远远的把篮球抛回它原来的地方,速度之快,位置之准,都让所有人呆了。
走出大门,殇狠狠啐了一口。下午的时光消耗在秦恺的病房里。邢墨原来的病床上躺着另一个人。是今天被殇打的人。至于么?尤其是,病房里不停的有人来看他。在人最多的时候我亮着嗓子吼了一句:“秦恺,用不用给你换个病房啊!这帮人那么点小伤至于吵成苍蝇吗。那你的骨折往哪摆呀。”尖利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滴不漏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旁边那个草包立刻红脸,不一会,人就全部退了出去了。秦恺继续傻笑着,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傻得让人想揍一拳,但看着他的脸又不忍下手。
晚饭自然是在病房吃的。在秦恺强烈要求下,殇终于答应给他喝酒。为了控制他的酒量,殇跪在床的边缘,秦恺身边,拿着他的酒壶得他灌。
这时候又有人进来了。是邢墨。我们都以为大概又是来探病的,可是他却径直走到殇面前:“杨薇,我喜欢你。”杨薇好象是殇的本名。他神经错乱还是没有脑细胞?!大家的脸色都变了。悲脱口而出:“你丫傻逼啊。”
说实话,我很久没听见悲骂脏话了。她不喜欢或者说骂腻味了。但大家目前关心的是邢墨究竟会被打成什么样,而没人理悲了。
殇却还在给秦恺灌酒,泪推推她。她抬起头:“什么事。”
“他说他喜欢你。”泪小声提醒。
“他好象说杨薇?我不叫杨薇。”殇还是冷冷的,口气很僵硬。
“那么!”邢墨做了一个深呼吸,几乎是喊出来的:“殇!我喜欢你!!!”
马上,立刻。他就被殇打中了。泪闭上了眼睛,我转过身,只有秦恺还看着。邢墨小声呻吟着,却还站了起来:“我真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倒了。殇站在原地,似乎还在等他站起来。
邢墨又晃悠悠站起来了!殇很快又向他的脸挥去一拳。狠哪。但邢墨只是措了措脚没有倒下,尽力掩饰脸上的痛楚。
“好吧,我答应你。”在殇十分煽情地把邢墨打了一顿之后,她冷冷的答应了邢墨。他很高兴的样子,手舞足蹈,殇却离开了。
邢墨也走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秦恺乐呵呵捧着殇丢下的酒壶,却被悲劈手抢下。我走过去,拿过酒壶,首先打破沉默。我只说了两个字:“不爽。”然后仰头把壶中所剩的酒饮尽,把酒壶扔在床头柜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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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一根烟,不抽只看着。现在病房里只有我和秦恺两个人。秦恺送走了大家,在我面前恢复了本性——其实他有时候会很忧郁的。我默默看着腾起的灰色烟雾,感觉它像我的人生。
秦恺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我也透着烟雾看着他,然后把烟熄灭。医院里的灯光惨白地照在我和他的脸上、身上,他突然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发,说:“冷,你真的很漂亮。”说话是时候,眉宇间带着忧郁,而不是以往的笑容。我也注意到,他没有叫我姐姐。
我一向讨厌别人说我漂亮,但我今天却没有生气,只的淡淡的问:“是吗。”然后用手从头顶滑过柔顺的杂金色黑发,直到碰到秦恺的手才停住。以往秦恺的手都是温热的,而今天他的手同我的一样冰冷,甚至比我还冷。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默默让他握,他也默默地握着。最后还是我的手机打断了一切。我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盖。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从别处打听到我的号码来和我套瓷的不少,我本不想接,却出于习惯按了通话键。
“喂?”一个男声。
“嗯”我只是答应。
“江雪茶吗?”对方声音很陌生,但却叫我名字。
“谁。”
“我是邢墨。”他是声音在电话了听起来完全失真了,或者另一个可能是他哭过。
“哦。”我惜字如金。
“你知道杨薇的电话吗?”他小心翼翼的。
“殇。”我提醒他。
“哦,殇。”他更生。
“138XXXX9391”说完以后就挂了。他的书呆脑子一定记得住。
我顺手把手机关了。
奇怪,我打电话不超过1分钟秦恺就睡着了,平时不会这样的。我凑近了看他,他的睫毛因呼吸而起伏,呼吸很平稳,完全不只装睡的样子。可他还握着我是手,凉的。我犹豫了一下,把被子拉过来,盖住了我们的手。被子了也不是很暖和,但比外面好一点。手心出了一 层汗,手却还是凉的。秦恺的手渐渐暖起来,我的手却凉得像外面吹过的冷风。
我醒来的时候立刻打了一个冷颤。不,确切的说,是因为这个冷颤我才醒的。手还被握着,温度与秦恺一样,我吃惊,不记得几时我的手这样温暖过了。秦恺看着我,尽量不松手地走到窗前,拉上窗帘。阳光是不允许出现在我的世界中的。
手被握了一夜,微微发麻,但他似乎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太阳这么大,我回不去了,只好就这样陪着他,这也不说话。秦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们的手上。
泪发来短信,问我去哪了。我说:“大街上天桥底下,回不去了。”泪还挺担心的说:“那你等晚上吧。”
看来今天一天都要呆在医院了。秦恺还是很明朗,暖流从手过度到全身。可我不得不抽回手了。“能把手放开吗,我要出去以下”我的语调还是没有改变,秦恺听话地放开了手。
我回来的时候,秦恺在吃东西:“这是午饭了哦。”我点点头,走过去,俯下身。秦恺挑起一大勺饭送到我嘴边。我张嘴吃了下去。
“很难吃。”我咽下去,皱着眉。秦恺大口吃着,稀里糊涂地笑笑。我撇撇嘴,坐在旁边的空床上,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手却在回忆那一夜的紧握的浅浅的摩擦的感觉,回忆秦恺温暖的手。秦恺不时看我几眼,然后低头吃饭。我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真的很可爱。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临走的时候,秦恺对我说,叫我带话给泪,要和她分手。我说你自己和她说,然后踏进夜色中。
意外地,在校门口看见了邢墨和殇。殇看见我立刻丢下了邢墨。我看着邢墨脸侧的创可贴,心里动了一下,说:“殇,你再和他玩一会吧。”然后掉头就走。
回到宿舍,悲和泪仰面朝天。泪的眼中有泪却没有流下来,她一动也不动,因为那些泪水一动就会落下来的。秦恺和她分手了?啧啧。我拎了一壶水,准备泡面。
一整夜殇都没有回来。泪在半夜里悄悄爬上我的床,告诉我秦恺爱上我了。我搂着她瘦瘦的胳膊线条,感觉她在抽搐,什么也没说。手又在回忆秦恺的手。泪睡着了,脸上还有泪痕。我想她也是很脆弱的,至于秦恺,还还不想了吧。随便。爱情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第二天,泪没有再哭。我们都生活在伪装中。悲依旧不多说话,泪依旧清纯地在不见阳光的地方笑着,我依旧板着一张脸,头压得很低。殇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满脸疲惫,直接回宿舍大睡。谁都心知肚明而又一脸困惑。
晚上在床上躺着,收到秦恺的信息:“我想你。”
我拿着手机呆了很久,然后删掉了短信。
殇怪怪的,哪儿也不去,在床上死命发短信,睡觉。平时她对谁都爱理不理,怎么最近那么忙了?该不会是邢墨吧。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周五,走进那个所谓的“家”。我的房间已经布置出来了,与邢墨用一条帘子划清界线。大人百般劝慰,我才勉强答应。夜间,邢墨的单音手机聒噪得要死,不停地响来响去。我证实了殇的特殊举动,然后掀起帘子一角,骂了一句:“你丫烦不烦啊。”
一分钟后,我听到了震动的声音。同时,还有我的手机的短信铃声,邢墨的轻笑。短信是秦恺的。他明天拆石膏。我本想回答什么,但面对空白的屏幕大脑同样一片空白,什么也按不出来,干脆直接关了手机。秦恺真的……喜欢我?
又打开手机,找出邢墨的号码,给他发短信:你在干嘛。邢墨开口对我说:“玩手机游戏。”我发:原来你不是在发短信。他的声音传过来:“我按字很慢。”
屋子里只有邢墨单一的声线,我飞快却又无声地按动键盘。
你喜欢殇吗
“喜欢”
你们去干什么了。
“我看她喝酒,跳街舞,做了很多我平时几乎不敢想的事。我想抱她,她一推我就摔倒了。我又从后面抱她,她赏我过肩摔,嘿。”他干笑了一声。
你要小心,殇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等了很久,邢墨没在说话,半小时后他发短信,只有一个字:“哦。”
看来他按字真的很慢。
从此以后,我默认了邢墨。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好象就是那么一条短信是时间,从开学走到了圣诞。认识泪、殇、悲和秦恺以后,我们每年都要在谁家闹一闹,互相骂个痛快,实在不爽就打人。
圣诞前夜。干燥的街道,灯红酒绿,圣诞的气氛完全没有。殇说在秦恺家等。我和泪走在大街上。谁都没说话。秦恺家我们都没有去过的。
这个城市最贱最便宜的地方,有别墅,闭着眼睛都能看出廉价物品。秦恺就这样住在里面,居然是一个人。
其实邢墨是跟着我的,一直都是。平安夜对他来说应该是平平安安写作业的,他却与我们一起进到秦恺家。
有点冷,等了一会,殇还是不出现,悲和邢墨已经开始骂了,邢墨也开始还口。我感觉又一个好孩子堕落了。
渐渐地我们都加入,完全忘记了殇。
第二天一早,太阳出来了。大家各自找了一个屋子睡觉。我又打了一会儿秦恺的沙袋,想睡的时候发现房间都满了。我打了一个哈欠。罢了,睡地下室。刚想迈腿听见有人叫住我:“下面冷。”
“不用废话,我就是冷。”我头也不回,却停住了脚步。确实很冷。
“睡我那儿。”秦恺拉着我的袖子把我拽向二楼。
秦恺的卧室很明亮。他先把窗帘拉好才对我说:“进来吧。”我走进去,径直扑向床。感到秦恺握住了我手,我没有反抗。
醒来的时候,秦恺在床的另一头,像只猫一样蜷着,手握着我的。我闭了闭眼睛。窗外射进来的光芒大概是夕阳。外面有嘈杂的声音。我抖抖手臂,秦恺也醒了。我们走出去,听见邢墨大叫:“殇!殇!”悲冲过来,没有分析我们为什么在一起,只是大叫,殇还没有出现。
我摸过手机,用动感位置搜索殇的号码,很快有了回应。殇的所在位置是——市立医院!
邢墨夺门而出。
其他人也换件衣服急急出门。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一排衣衫凌乱的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目光呆滞。听到一个消息:
殇,死了……
医生说,车祸,然后是流产。
邢墨向秦恺要了一支烟,然后对我们说,殇这个字,意思是很年轻就死去世了。
我们又呆住了一次。我第一次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打冷颤。悲喃喃念叨着:“殇,殇。”泪走进太平间,却有尖叫着退了出来,浑身发抖。秦恺喝着酒,告诉邢墨这不怪你,邢墨却吐出两个字:
流产。
秦恺表情冻结,转身就走。
想不到呵想不到。邢墨竟然会和殇……
邢墨走过来:“冷,再摔我一次好吗?像殇摔我那样。”
我把重心降到和殇同样的高度,腿一别,手一推,邢墨重重摔在了地上。我叹了一口气,明白我和殇完全不同。
那天,没有一个人掉一滴眼泪。
= 传说中 = 分界线 =
邢墨不见了。后妈说是去学校住宿,还夸了一通现在制度好,周六周日也不用回家,真省心之类的。我撇撇嘴。邢墨不知道夜不归宿是不需要理由的。
太阳沉下去我就脚底抹油,任我妈的丈夫喊我。果然邢墨在秦恺家,同时泪和悲也在。他们一起坐在地上,比比划划。看见我进来,秦恺马上站起来。悲招招手,我在她旁边坐下。邢墨他那天看见殇跳了一套街舞,殇还教了他几个动作。现在他想学全套。
我们几个的街舞都是殇教的,每个人教一套。邢墨耍的正是我会的一套。我面无表情地点头头,开始跳那套街舞,刑墨不停点头。
我把大家的瘾勾起来了。我们真的好久都没跳街舞了。大家一直跳到凌晨,邢墨学会了大半。然后大家各自回房。我照例与秦恺一起,一人睡床一角,互相拉着对方同样没有安全感的手,负负得正,觉得很安全,然后一同睡去。
早上我才发现昨夜忘记拉窗帘,极温暖的阳光照得我冷颤连连。秦恺那边倒是没有阳光。
去拉窗帘必须松开秦恺的手。我犹豫了一下,爬到秦恺身边。大概惊动了他。他用眼神问我怎么了。很明亮的眼神。我向窗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立刻明白,把床离窗最远的位置让给我,并用身体挡住了一部分阳光。我在秦恺不成调的现编歌中睡着,只记得歌词了翻来覆去那一句“没有阳光”,还有秦恺好听的声音和充满温度与力量的手臂。
中午醒来,秦恺还在,还搂着我。他看见我睁眼,立刻亲了一下我是侧脸,说新年快乐。今天好象是元旦。
窗帘已经拉好,我穿着宽松的睡衣走到一层,看到邢墨正单手撑地,在练习街舞。秦恺和他互相打了个灿烂的招呼,我只是微点一下头。
泪迈着内八字步笑眯眯地吃一根烤香肠,两条辫子梳得很低,垂在胸前。秦恺枪过来就咬了一大口,然后递给我。我也咬了一点。上面的辣椒粉刺激着我的味觉。悲无聊地走来走去。秦恺摸摸我的头发,没说什么。
大家兴致很高,拿邢墨打赌,我说他跳舞一定摔跤,秦恺说不信,我们两就打赌,赌注是我们的初吻。我耸耸肩。邢墨那个笨蛋一定会摔得很惨。
可是邢墨跳得熟练极了,不管我怎么用眼神威胁他他都不肯摔跤。泪在一旁和悲玩击掌游戏,我真佩服悲的智商,如果她好好学,不是诗人也是歌谣大王。
“你拍一,我拍一,这个世界真稀奇。你拍二,我拍二,邢墨挑舞直打转儿。你拍三,我拍三,小心身后有子弹。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天上掉下粘豆包,世界记录头一遭。邢墨邢墨快摔跤,你妹初吻要没了。不如自己招,坦白从宽对你好。摔跤摔跤快摔跤,什么姿势随你跳……”
难得听见悲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泪在一边手舞足蹈做鬼脸。秦恺也不示弱地加油,但是我却觉得这是个很无聊的游戏。毕竟邢墨练街舞是为了殇。我突然可怜起他来。如果摔了,他会很难受吧。我从他身旁走过,想叫他不用摔了,却懒得开口。
结果邢墨还是没有摔跤。他抱歉地看着我,我用柔和的眼神看着他,微微牵动一下嘴角。也许我应该笑一下,但还没来得及,秦恺就扑了过来。和他比起来我的表情简直是在哭。
“冷,我要亲你了噢~”众目睽睽,只感觉到很滑。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舌头是这么滑的。我的心并没有像书上写的那样发生漏跳一拍的怪异情况,反而多跳了几下。
舌尖稍碰了一下,秦恺就把我放开了。他没有过分。泪说我的脸一点都不红,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是初吻,但不良少年嘛,习惯了。秦恺哼着凯歌走进厨房,邢墨呆立片刻,问我为什么不反悔。他说这种事完全可以反悔。我轻轻告诉他:“因为不良少年比好学生讲信用得多!”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假期很快就过了,我们都回到学校去上。其实与以往没有两样,照样在教室里发短信,在卷子上、作业上涂鸦,在宿舍吃泡面和辣板筋,阳光强的时候不许拉开窗帘。只是,悲在不出去打篮球了。因为没有了殇。殇啊。真的走了么?悲在她的床头摆了一束花,宿舍检查卫生是时候,她倔强地不肯拿走。检查老师说“杨微那种孩子,死了也好!”
从工地捡了几根木棍,我、悲和泪埋伏在宿舍老师回家的路上,慢慢看她走近——又短又粗的腿,微凸的小腹,短得要死的头发和装纯的高跟鞋,一扭一扭地接近,像一只老地鼠。我们靠在小巷的墙上,木棍提在手中,木刺扎得我有点痒。
“老师好啊?”泪用挑衅的口气问好。所谓的“老师”停下来,看着我们,似乎想说教。
“殇,哦不,杨薇她可不可爱?”悲凶狠地瞪着她。她似乎还想抵抗,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但在悲扬了扬手中的木棍之后,她脸上的表情迅速溶解为害怕。
“可爱,可爱。”她频频点头,用她那一贯恶心地声调讲话。
“那么,你想不想她?”泪依旧笑眯眯。
宿舍老师的脸色瞬即变得死灰,勉强点头:“想……”
我暴喝一声:“那你就去见她吧!”随即一棒砸到她左肩上。悲从侧面攻腰,泪不停用木棒敲打她的腿。
很快,她伤痕累累并奄奄一息,几乎神志不清。
我最后轻敲了一下她的头盖骨,仍下木棒说走吧。
泪拨了急救,说清位置,然后甩手就走。警察不会管的。这种事多了。远远还看见她猴子一般的大鼻孔向着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气。
后来听说她失忆了。我们去看她,假装是爱戴她的好学生,趁病房没人的时候就骂她。
不可原谅。我们不允许我们的友谊被玷污。而且,殇的离开是我们心中的伤。谁想动她,谁敢动她!
这件事我们当然是瞒着邢墨的。他的伤比我们要深得多。我奇怪刑墨认识殇没几天,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那种感情,是不良少年没有的。
邢墨说,他看了我手机里的一段录象。
我打开手机。那是很久以前的录象了。是我在殇家住的时候拍下来的。去年冬天真的很冷,我蜷在殇的被子里玩新手机。殇只穿了衬衣和衬裤,站在落地窗旁边叠衣服,手指灵巧的翻动。那时候殇还是长头发。冬日的阳光照在它白白的脸上,很安详的表情。
的确很美的画面,只有殇才不怕阳光啊,我早就忘记了。邢墨竟然被这个画面震撼了?
再看几遍,发觉殇真的很漂亮也很可爱,人生无常,真是可惜了。我拍拍邢墨的肩,他强颜欢笑,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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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神秘而抽象的地方。秦恺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我们带了一颗篮球,还带了一把伞,而不是糕点。
墓碑全是灰色和黑色的。我们在一棵树下找到了属于殇的墓地。上面刻着:殇 杨微 最爱她的:邢墨、悲、秦恺、冷、泪。没有日期。不知道为什么秦恺把我们的名字给拆开了。大概是他觉得,“冷泪殇悲”没有殇字就不再好听了吧。
邢墨把伞打开在树荫遮不到的地方,还用土埋起伞柄。篮球放在伞下。然后我们呆了很久。邢墨两眼无神,我把那段录象看了一遍又一遍。秦恺和泪靠着树干,天真的希望它能照顾好殇。悲用凉凉的手指触摸凉凉的墓碑,脸上有一道泪痕。
回去的路上,刑墨又问了一遍:“她真的死了么?”
每个人都忍不住了,泪水滚滚而落。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我们白天去的墓地,晚上睡觉。秦恺的手拉着我,我才不那么怕了。毕竟去的是那种地方。我在黑暗中问秦恺:“我们应该忘掉她还是永远记住?”秦恺没说话,只是更进地握我的手。暖流传过来,我不再想,阖上眼。
忘了,忘不了。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很久没用过电脑了。邢墨需要一个新手机,我去淘宝帮他找一个。顺便上了QQ。
我一共只有秦恺、泪、悲、殇和小嘿五个好友。殇不可能在出现了。打开我们的聊天记录:几乎是空白。
小嘿发给我一个惊讶的表情:0_0你很久没来了噢。
小嘿是我上QQ是第一个遇见的人,从此以后我拒绝了所有加好友的请求。
我发过去一枝玫瑰
“好想你噢!”同时还有有个吻。
我点了一颗心发送。
“最近怎么样?”
大拇指。
“呵呵,那就好想我了么?”
拥抱。其实我根本忘掉了他。
“那就好哦~我还有作业没写,先下了~~88~”玫瑰。
好学生啊。记得他是高三的学生。辛苦,但不如不良少年辛苦。我们多少有着压力,还要伪装。我想现在邢墨也会像我们当初当不良少年的时候一样睡不着吧。现在,我早已习惯。
找到了合适邢墨的手机,让秦恺出面,价钱绝对是开价的一半,卖主还是本市的,太好了。时钟显示5点AM,冬天的这个时候离天亮还早着呢。秦恺和泪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睡觉,用秦恺的被子压在我的上面才好了一些。昨天白天秦恺和泪都没有回来。
门铃声响彻整栋楼。我慢慢起身准备去开门,却听见悲的脚步声,节奏很快,踩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响声。我摸着楼梯扶手下楼,看见邢墨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仰天长叹:“当好学生怎么这么累啊!!”
我嘴角露出一抹诡异:我想,从今以后,他不会失眠了吧。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夜里。秦恺和泪还是没有出现。我拨通秦恺的电话,依旧是口齿不清的彩铃:“你好,我是手机,现在我的主人……”被按掉了。我又拨泪的号码,也很快被拒绝。怪了。这两人搞什么。
上网。小嘿在线。依旧热情地同我打招呼,我开始敲文字给他。夜里11点,他说他要睡了,明天好要上学,也嘱咐我早点睡,关掉电脑,我神经质地爬上了床,用两条被子压住自己。其实我根本不困。上学?哼。不过,明天是该去学校了。很想吃只有学校能买到的那种方便面。这是我去学校的唯一目的。
第二天,太阳不烈。我和悲出门之后打了几个冷颤就渐渐习惯了。来到学校时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同班同学在练俯卧撑。悲做了十几个,然后慢慢地说:“以前,殇在一分钟之内可以做60个俯卧撑呢。”我随口附和:“是,她的臂力强,一条胳膊撑起整个身体。”悲摇摇头,继续做,我又做了两个,才反应过来:原来殇已经不在了。
心情顿时变质。我站起来,拍拍手,离开队伍,留下无奈的体育老师和表情漠然的同学。
回去的路上,遇见了原哥,学校黑社会的头目,和秦恺关系很好。我问他知道秦恺在哪么,他摇摇头说今天晚上有个群殴会,问我去不去。
群殴会我跟着秦恺去过两次,秦恺一直保护着我。我迅速在心理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好,我去。”
中午,收到小嘿的短信。我把手机号码写在资料里了。他问我昨晚睡得好吗,我说很冷。他说不会呀!很暖和!我说废话,你是南方,我是北方。他呵呵傻笑,我没有回。
看着阿疯在班里耍宝,我突然想尝尝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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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原带我翻墙。这条路我走过两遍。月色下的小巷很静,它的尽头却充满了暴力和颓废,浅薄的野心,还有渴望被人信任的坏孩子。不过,也许他们已经转化为心灰意冷的年轻的兽,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几副半生不熟的面孔。远处几个东北口音的人在谈论保护费的问题。原哥坐在本市学生中所谓的“老大”帝旁边,我坐在他旁边。手机响了,我收到邢墨的短信,只有一个字:哪。他问我在哪,我没回。刚想关机,一只手伸了过来。是老大。我把手机放到他手里。他玩了一会,还给我,向我点点头,我装做没看见。关了机,放回口袋。
不久,分好了组。我与一个和我同高的男生。“多少”我冷冷的问,指的是输了话给多少钱。他说三百,我点头,然后开始动手。
在这里打架,是秦恺赚钱的方式之一。然而今天,我没有见到他。
我猛烈地与他打起来。其实我打架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乱,眼中只有闪动的血红色,只知道还手。至于疼痛,那是打架结束后的事。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
在挨了无数拳脚之后,我还是把那个躺倒的男生踩在脚下。他从兜里拿出三百块钱,我拿过来,说一句谢谢。以前秦恺和我说,殇和男生打架赢了,一定会吻对方一下,表示歉意——其实殇是很善良的。
然后动儿来了。动儿是很漂亮的女孩,脸上、身上却有很多伤痕,她是帝的妹妹,从小跟着帝打架,陪着他从小民走到老大。每次陪来到上医院,她都会学来一两手护士的技术。所以每次群殴会结束,她都来给我们包扎。
大部分人还没完。通常他们打完一 个还要再找人打。只是为了钱。我坐在一旁看。动儿一边给人包扎一边扬脸朝我一笑,牵动一条伤疤。她甜甜地唤我一句:“冷姐姐。”
我点点头,表示回应。她扔给我一包创可贴,我贴在被抓伤的地方。其实贴不贴无所谓的。我只是有点累。
“动儿,你有水么。”我渴了。
“有。”动儿从药箱的角落拿出一个饮料瓶子,装自来水。虽然是老大,家里也很拮据。他从不乱收别人的钱,即使别人愿给。他天生傲骨。
我对口喝下。我曾经向好学生借过水喝,他们往往会嘱咐一句:“别对嘴。”我立刻白他一眼:“喝不死人”然后把水还他。动儿从不计较这些。她的水,永远都是给别人喝的。
一股自来水的味道,我却喝了很多。喜欢那种味道,清彻的外表下埋藏无数细菌,动儿又去水龙头接满,朝我一笑。她的笑古怪而善意的。
原哥回来了,坐在我面前数钱。我默不作声地看着动儿灵巧飞舞的手指,和打完架后向女友汇报战果的人,突然想起以前群殴会过后,我搀扶着秦恺走过小巷,然后他就坚持不让我送了。而我现在很累,他又在哪儿呢?
最后是动儿把我送出小巷 。我一路摇晃着走回家。肩头的衣服撕破了,露出里面的衣服。路灯已熄,我靠着大楼和广告牌辨别方向。远远看见一栋大楼顶上还亮着的霓虹灯,上面写着一个死字。转过一个弯,才发现那是过期的“元旦”二字,元被我看错了。困乏。终于回到秦恺的住处,自己打开门,看见电视还开着,悲和邢墨睡着在沙发上。悲躺在邢墨怀里。我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关掉电视,回到秦恺的房间。
我把被子铺在暖气旁边的地上,一床被子盖在身上。终于有些暖和了。可是秦恺在哪儿呢?在给泪取暖吗。我的眼角渗出一滴泪,很快别暖气的热量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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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暖得出奇。我靠着暖气回忆昨天是怎么取胜的。好象是秦恺研究出来的招式(他从我们形体课学的芭蕾改编的)我好象用得是“风吹杨柳”那一招。是很有用的一招,只是名字太难听了。
摸出手机和小嘿聊天。实在太无聊了。秦恺、泪殇都不在,悲与邢墨逐渐发展,我又成了孤魂野鬼。我突然给小嘿发短信:“小嘿过来陪我,我好怕。”
等了很久,他没有回复,我只好起床。浑身微微酸痛。悲和邢墨上学去了。我咬着板筋,看午间新闻,看一会,骂一句,心里憋得慌。
晚上意外地接到小嘿的电话:“冷MM!我买到火车票了!后天上午八点二十分到!”我惊。他是高三的学生,为了我一句话,他就要过来?心中有一种感觉,向上蹿了一下,烧得火辣辣。我很满足。我突然发现我的满足很简单,只要看见别人堕落,别人颓废,就够了。小嘿说:“学习太累。”这是变成不良少年的前兆。
我准备迎接小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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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黑裤,领口开得很低,露出里面白色的高领毛衣。一只脚撑地,一只脚撑墙,高帮靴子在刚刚下的雪上留下印记。这也许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人流不停在身边涌过,注意到我的只有雪路边的乞讨的小乞丐。
不,还有一个人。
明黄色的外套,深蓝色牛仔裤和旅游鞋,挑起嘴角对我说第一句话:“北方下雪的时候真冷。”
我解除对墙的依靠,抬抬头。他比我高很多,但是很瘦弱。我调动僵硬的面部肌肉,向他微笑,虎牙咬住嘴唇。他回我一个微笑,让我心中有蹿出了东西。这次不是辣,是热。
我抖抖头发,拍掉肩上的雪和头皮屑,看着他,迸出两个字:“走吧。”话音为落,虎牙又咬住嘴唇,保持微笑。
街上人不都,雪不大,没有太阳。小嘿静静地跟着我走,对北方城市充满好奇。
从晨光微露逛到华灯初上。
霓虹灯一排排地亮起来。中午我们什么都没有吃,现在我应该找个地方让他住下。我带他去了不良少年夜不归宿聚居地——一家无名旅馆。我熟络和老板打过招呼,然后找了一间房。走廊里不少认识的人在抽烟,聊天,看见我,都与打招呼。小嘿微微诧异。我收起笑容:“我说过我是不良少年。”
放下东西,去路边排挡,我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刚才吃到辣的东西了。小嘿笑盈盈的看着我:“这么清淡的东西就被辣到了?”我扭过头去看他。面无表情。“想知道不辣的方法吗?”他继续问我。我长长“嘶——”了一声,然后说:“随便。”
他扳过我的肩,低下头,将舌头伸进我的嘴里。而我的唯一感觉是——靠。更辣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放开了我。舌头重获自由,立即又发出“嘶——”的一声。用衣袖抹抹嘴。小嘿的吻,比秦恺猛得多。
秦恺?我刚才好象看见他了!
我丢下小嘿,用蹿的速度折回排挡。小嘿没有再喊我,或者是喊了,我没听见。
果然还在。秦恺与泪坐在排挡。泪还穿着那件雪莱尔的衣服,肩上的一条窄带从领口露出来,配合锁骨显得她异常性感。头发整齐依旧。但是,她甜美的笑容不见了。秦恺正用筷子驱逐一只苍蝇,泪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它没惹你。”
“它看着你呀!”秦恺大惊小怪的,在泪面前装得活泼。
“那又怎样。”泪不再天真,也不再费心去装。
“如果它看上你了怎么办?!”秦恺溺爱的看着泪,眼中还带着忧伤。
“无所谓。”泪轻轻低下头。我走过去。
“两位,早啊。”我有点语无伦次,忍着心中的怒火。我想一把揪起秦恺,把他打一顿,告诉他我为了他心神不宁了多久。
我只是一把拉过一张脏兮兮的凳子坐下了,用筷子夹了一根不新鲜的青菜。
“Hi”秦恺怪异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泪没有看我,以为只是遇到熟人。我就扮一个熟人吧。
“淼淼,你又变成秦恺的女朋友了?”我故意问。苏淼淼,泪的本名,她的本名极少有人知道。她面前的碗抖了一下,随后,她抬起她美丽的眼睛。
不,那眼睛不美了,它充满颓废,如同我的目光。我心里满足了一下,按很快被压制了。现在不是满足的时候。
泪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恐惧,她丢下碗筷,冰凉的手拉住我:“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冷!求求你!”
“泪,先说清发生了什么事,慢来。”变成我安慰她,虚假的安慰。手上一阵阵凉意向我侵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她犹豫着。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良少年要有信誉,我提前保证。
“好,我说。”泪咬咬牙,转过头去,一行清泪流下来。
泪 的 故 事
我是泪。
那天秦恺告诉我,他爱上了冷。既然这样,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也看出来了,只是冷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也许我还不够贱。我不能容忍自己赖着秦恺给他增加负担。再说,我还有帝。他可是本市不良少年中的老大。
群殴会上。我找到伤痕累累的帝。从头到尾我一直在看他,他那么帅气,那么跩。我微笑。
可是,有一个女孩,一脸伤疤,一直照顾着他,与他说笑,给他包扎,帝用一种溺爱的眼光看着她。他要走了,我走过去对他说:“我送你。”那条小巷,没有人搀扶绝对过不去。尤其是。他还受了重伤。
他抬头起头来看着我,微笑一下,粗糙的脸上有血迹和灰尘。他还记得我。但是他冷冷的说:“谢谢,不用了,我有动儿。”冷的声音也冷,他的声音也冷。冷的声音让人感觉冷酷,无法接近,他的声音让人感觉掉进了冰窖。
我看着那个叫动儿的女孩一直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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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这个字打进我的心里,缠得我发疯。
只有秦恺注意到我的不快,我的别扭。他问我,我把一切告诉他。对于他,我心无城府。
秦恺带我去找他。
清晨。我们已经在帝家门口坐了一夜。太阳已经快出来了,秦恺站在我身后,为我挡阳光。我蹲在地上,眼泪簌簌向下掉
帝家的窗帘被拉开了,我站起来,愣住了。
拉开窗帘的,是衣衫不整的动儿。
我尖叫起来,整条小巷都能听见。人们纷纷从灰墙中伸出头来,看着我大骂那个名叫动儿的女孩。
秦恺拉着我,扯着我,我却不理他。动儿把窗帘一扔,跑回屋里。窗帘的结还没有打好,慢慢地散开了,一晃一晃的。
帝冲出来,狠狠地打中了我的脸。他为了动儿打我。秦恺来帮我,也被打了。
到最后,秦恺已经放弃,我蜷伏在地上,泪、血、汗、混杂着落在地上。我神智不清,却又是清楚的。只有一个:帝为了动儿打我!
疼,太疼了!为什么动儿比我还重要!我再一声尖叫,辱骂那个一脸伤疤的女孩。
腿上一阵剧痛,失去了知觉。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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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架中昏倒,自然会在医院里醒来。睁眼一片白色是自然不过的事。不像书中傻呵呵的主人公,惊慌地问一些蠢问题。一片白,你以为呢?天堂?
秦恺握着我的手,一脸懊悔。这种表情吓到了我。他看见我醒,安慰我,然后告诉我,我是腿废了。
我只好拿出一部分钱买轮椅。以后,我要靠它活着了。殇曾经说,废了还不如死了。但我不能死,因为,秦恺又回到我身边了。
我不敢回去。我不敢想象你们看到我的腿时,有什么样的感想,有什么样的眼光,但是,最终我们还是被冷发现了。
泪又拉起我的手:“冷,求求你,不要告诉他们是被他打的!我会很丢脸!”我站起来,拍拍她的肩:“泪,没关系的。回去吧。”
泪乖乖地让我们推着。秦恺在不停地逗她,她却更不开心。
“车祸。”我简单的虚构了一个关于泪的理由。邢墨的脸色顿时黯淡。转过身去。悲跟着他。我回过头,僵硬地耸耸肩。
那天晚上,秦恺把被子搬到泪的房间里。我在冰凉的被子里抽搐,反锁房间,眼泪断线。
第二天,我带悲和邢墨去看小嘿。小嘿正被一群人包围着,一口一个冷姐长,冷姐短,冷姐圆,冷姐扁,冷姐勤快,冷姐懒,冷姐咳嗽,冷姐喘的。我一到,人群立刻作鸟兽散,只有一个女孩呆了似的立在小嘿旁边,看着我。
我举起手在她眼前晃晃,她才回过神,开口就喊:“邢墨!——”
原来她看的是邢墨。我回过头,悲正自然地挽着邢墨的手臂。
那女孩走到悲面前:“出来。”
“你想打架吗?”悲立刻警觉起来,周围杀机四伏。我四下一扫,看见不少探头探脑的人。“我不想打架,只想谈谈。”女孩奸笑。
悲放开邢墨,随她走了出去。
“谁?”我挑起一根眉毛。小嘿看着她们出去的方向。
“我的前女友,是个不良少女——”话音未落,被悲的尖叫打断。邢墨立刻冲了出去。
悲蹲在地上,捂着脸。一个试管扔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硫酸的味道。邢墨一把揪起女孩的衣领。女孩冷笑“谁不知道书呆子邢墨手无缚鸡……”话音未落,就被邢墨撂在地上:“我今天就缚你这只鸡!”
一片哄笑。我走过去,告诉邢墨:“留给兄弟们练手吧。”邢墨放下她,一群人涌过来。其实我知道,邢墨打不过她。
邢墨去照顾悲了,我抱歉对小嘿一笑:“不应该让你住这种地方的。”小嘿已经不知所措了。真是纯洁的孩子。我突然舍不得他颓废,无法想象他的眼中出现颓废的光。
老板娘叫来救护车,我必须去医院。我问一个小孩借了支笔,在小嘿后背上大大签了一个花体的冷字,然后拍拍那比我高很多的肩膀:“你自己去玩吧。记住喽,只要是本市的不良少年,没有人不认得这个的。喂。阿飞,你也来签一个。”我回头招呼另一个比较有权势的。阿飞爽快的签了一个,小嘿从此龙行天下,横着走也没问题。心里觉得对不起他,却又不得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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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悲买了一个可笑的面具。也许悲不会喜欢,但是比她不带要好。
悲一直在哭,泪水浸透了绷带。邢墨痛苦地站在一边,头垂在胸前。整个身体单薄地蜷曲,像虾。
我向征性的安慰了悲,然后去找秦恺。这么多事情都发生了,不知道谁受的伤害最大。
回到家,秦恺正搂着泪看麦兜。很明显,他又回到泪的身边了。我深呼吸几次,对他们说:“悲毁容了。”然后我回到房间,反锁房门,紧紧蜷咱被子里。外面传来泪的哭声和秦恺的安慰声。
好学生在老师的教导中成熟,而不良少年,在这种种不幸的情况中磨练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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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去找小嘿喝酒。帝分配给我管辖的那家酒吧,我已经很久没去过了。我一边走一边问小嘿玩儿得怎么样,他说挺好,好多人都跟着他。我说那是自然的,现在没人敢跟你了,因为我在你旁边。小嘿笑起来,说:“不良少年挺奇怪的。”我说:“权力和义气。”
一进酒吧大门,我就看见很恶心的事。秦恺和刑墨抱在一起,神智不清地又跳又唱,看见我,又一起怪叫着扑过来:“冷~姐姐~~?冷~姐……”我一手撂一个,大声喊来酒保:“妈的我一阵子不来你们就开始得瑟是吧!买摇头丸?跩啊你们!操,拿绳子来!”
酒保忙不迭拿来麻绳。我把两个疯狂挣扎的人捆起来,虚弱地坐在一边。酒保惊恐地望着我。我瞥了他一眼:“看他妈什么看,你丫没看过是怎么着?凉水!泼!”
摇头丸才不像一些小说里写的只是疯狂摇头。那些小说家压根见过就开始胡写。摇头丸远远比那个可怕多了。
凉水溅到我的脸上,泼在秦恺和邢墨身上。他们两个冲我大骂。我一挥手,酒保把他们送到黑屋里去了。
老板毕恭毕敬地对我说话。我大口喝着很烈的酒,从嘴里到胃里,全都是火辣辣的。老板心疼的看着他的酒。小嘿和着低度冰红酒,打量着昏暗的吧台。
我命令他撤下所有毒品不许卖了,他点头。小嘿说:“你还挺正义。”
“我要的是颓废,不是堕落。”我喝干最后一滴,重重地把酒杯子放在桌上:“再来一杯。”
凌晨,我和小嘿牵着邢墨和秦恺回去。他们两个软弱无力地让我牵。夜风很凉。小嘿突然告诉我,明天他要回去了。我沉默了一阵……
“没有招待好你。”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怪你。”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不良少年的世界。”
“没有人会了解不良少年,即使他们自己。”
……小嘿不再说话,只是回头看看秦恺他们。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大中午,小嘿走了。太阳很大,我没有去送。其实即使没太阳我也不会去送的。邢墨和秦恺要观察三天,悲还需要人照顾。太阳那么大,我不能去,可怜悲了。
秦恺和邢墨在抽搐,不知道昨天吃了多少。泪脆弱得像薄薄的一张纸,没有秦恺着,她就不出来见人。邢墨不停念叨着:“殇!殇!”秦恺也大声喊:“冷!冷!”我不知道他是在喊我还是感觉冷了。我无助地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浑身无力,眼前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让人眼睛疼的蓝色光线。头晕目眩。我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多久,我被清醒的秦恺和泪摇醒。邢墨去医院看悲了。泪还在哭着。秦恺看着我,眼里有一丝歉意。他打发泪去帮我弄吃的。然后压低了声音:“冷,对不起,我没办法放着泪不管。她现在这样,我……”
“没关系。”我支持着站起来:“我不介意。”我盯着秦恺。重感情的人。可是,他更重视同情,而不是其它。他身上的味道飘过来。言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傻逼的形容这是青草味。开玩笑,秦恺不吃草。那是一种奇怪的味道,很好闻,让人安心。
= 没有分界线 =
蜷在房间一角,我用长长的窗帘盖住全身。这一切,好像都因我而起,没有我,殇就不会认识墨,殇就不会死。那仅仅是一次车祸啊!接着,我没和秦恺在一起,泪就不会去找帝。也不会失去她的腿,更不会在心上留下伤口。我不见小嘿,邢墨和悲就不会去,更不会遇见那个女孩,邢墨和悲也不会这么痛苦。不良少年人生就像一场策略战,虽然大家都有份,但是一招出错,全局定输,遍体鳞伤。
也许,退出游戏是最好的选择。
决定了吧。
用一把长长的钥匙,换秦恺最后一个拥抱。我走出大门。
我已经删除了所有电话号码、短信和通话记录。作为一个不记号码的人,我失去了与他们联系的方式。以后,就算想,也不可以了。
小嘿告诉我,要阳光。我要去寻找一个地方,那里的阳光不会让我打冷颤;秦恺告诉我爱自己,那个地方会让我自由蔓延,不会受伤;泪告诉我,要开心,那个地方,会让人心情舒畅;悲告诉我,要颓废,不会让我打冷颤的阳光,当然是充满颓废的阳光。只有邢墨说了废话;他说,要记住他们。我笑了,无比灿烂的笑容。我告诉他,那里不可能的。哦,还有,殇以前说过的,要做自己,不伪装。我要去的。一定一定是一个不需要伪装的地方。
开始,寻找吧……
外篇:
秦恺篇
冷走了,走之前塞给我一把冰凉的钥匙。那是我家的钥匙。到今天为止,我不能再爱她了。我必须把那一份爱转化给泪。她才识真正需要爱的。但我心理最好的位置,冷牢牢地站在那儿。
泪好象安心了许多,仿佛冷走了她就安全了。她变成冷的样子,不多说,不多笑,心中没有快乐的成分。我已经放弃逗她了。她的一切正向过去的冷靠拢,而冷,应该正在向那个快乐的她发展。真搞不懂。
晚上,我费力地把泪移动到床上,拉好窗帘,再握着她冰凉的手睡去。我不明白,为什么冷能给我安全感,我能给泪安全感,而冷反而让泪感到恐慌。我去问邢墨,他说这是一种依赖。那么冷依赖谁呢?我又问。邢墨想了想说,你。
也就是说,现在冷不但失去了依靠,还是去了依赖,物质和精神上的寄托都没了。我不知道谁才是罪该万死的人。冷失去的,比我们多得多。
一天夜里,听见泪的叫声:“不!不!不要!”她浑身颤抖,汗与泪一起滚落,身子缩成一团。她的心像是阴影过重的素描,黑糊糊一片。这不是艺术,是垃圾。可怜的泪,我不能离开她,否则她会和殇呆在一起的。所以我别无选择地拉着她的手,像父母拍婴儿似的拍她的后背,她才慢慢恢复正常。瘦弱的脸毫无血色,并且残留着斑驳的汗迹。我望着她,通晓发呆,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如果不是要照顾她,我会选择自杀。
哈,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放弃呢。我还要等着有一天,那家伙开窍了,再回来找我。
泪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梦见冷惨兮兮地笑,声音低沉的对我说:“泪,我把我的腿给你吧,那样的话你和秦恺都会好受一些。”她又去和悲换脸。我喊着不要,忽然看见她坐在地上,我可以站起来了,而悲也有了一张那样漂亮那样熟悉的脸。现在,丑陋的冷慢慢爬走了。我叫起来,秦恺冲过来,拉着我对我说:“不怕,冷活该,她咎由自取。”我听了,好开心,想跳,但是我又发现我无法控制冷的腿,她的腿太长了,太美了,上面还有一道疤……
醒来后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秦恺言不由衷地关心着我。不过我觉得足够了,冷永远走了,我还担心什么。秦恺会一直守着我陪着我的。冷算老几?
这么想着,然后自然地拉过秦恺的手睡觉,却又梦见冷,梦见她回来了,正在对我俯首称臣的人立刻向她涌了过去。包括悲,包括邢墨,包括秦恺。太可怕了!我无力动弹,人群把我的轮椅冲到马路上。一辆车开过来……
醒来后的世界有完全不一样,秦恺牢牢地握着我的手,我又变得好开心。但我不想笑,不愿小,时时刻刻想着那些梦。秦恺说我像白雪公主,可白雪公主是可以跑的。他又说我是美人鱼,但我没有漂亮的鱼尾,也换不来双腿。
现在我生活完全依赖秦恺,担心,并希望冷回来……我不知道。
邢墨篇
天在哪啊!尽管不可能,但我还是感觉全世界的天都黑了。
殇、悲,两个我最爱的人。我已经失去了一半的心,另一半会在悲不开心的时候毕毕剥剥地掉渣子。
我开始玩秦恺说的一个游戏,很暴力很血性。我体验一种感觉,每杀掉一个人,我就会松口气,然后尽情享受那种血腥恶心的场面。
泪说我变态,我却是变态。我还经常会想念摇头丸的滋味,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可惜现在全家人都靠秦恺在群殴会打架挣钱,还要给悲治疗,没有钱让我挥霍。
我所说的一家人是指秦恺、泪、悲和我。原来不够住的房间现在有些空荡荡。有一次逃课被抓,我就对长辈摊牌,他们不再管我。我甩手就走。我对他们已经没有感情。
总之,我已经是个十足的不良少年了。
面对悲和泪,我和秦恺无力回天,只能奉献全部的爱。只不过,他心里还有个冷,我心里还有个殇。
秦恺已经去把那个使悲毁容的女人怎么样了。至于怎么样我不清楚,因为我对秦恺说的是越狠越好。我学会了狠毒,这是非常有用的。所以,到底怎么样了我不知道,大概够狠吧。
好啦,我要去学特种武术啦。秦恺说殇以前学的这个。我要和邢墨一起撑这个家。
悲篇
我的脸……我的脸!没了!没了!
冷走的时候我没能见到她,现在我很想她。但是她回来,秦恺和邢墨都要分心。不过她回来可以打架……总之,非常矛盾就对了。
我发现我很爱和自己较真,心里越来越别扭,总感觉过不去,然后大哭大闹。邢墨手忙脚乱地安慰我。看着他那样,我觉得我很坏,比不良少年还要坏许多。话说回来,其实不良少年并不坏。
那天还发生了一件事。报纸上说有一个女孩卧轨,头发杂金,没有身份证明,约16、7岁,很漂亮。条件与冷完全符合!我们都吓坏了,跑到医院,闯进太平间。医生拉开冰柜我们才松了一口气。那不是冷,冷不会想不开的。
临走,邢墨还在太平间站了很久。秦恺问他,他指着一张停尸床说:“殇。”
殇在那个位置躺过,他还记得。
我想,我永远代替不了殇吧,邢墨永远是爱她的。有时候邢墨出去,他不说我也猜到,他去跳街舞,然后用赚来的钱坐公车,去公墓看他永远爱的那个人。
我,又算什么呢?
殇篇
告诉你们一件只有我知道的事。
冷临走之前看过我,和我说了很多话。我静静地听着,很感动。死人的感情比活人强烈得多。我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落泪,每人看得见。
还有一件。
虽然她删了那么多,但她没删那一段关于我的录像和一张大家的合影。那里面有我,有漂亮的悲和跳起来搂住秦恺脖子的泪。大家都很开心。当时拍照的冷,心情一定也是像阴雨天一样美丽。
她对我笑了,我生前从未见过的笑容。难以想象她笑起来多么漂亮。她用带着一些细小伤痕的手抚摸墓碑上的文字,大家的名字她摸了很多遍,但她一直在笑,笑到泪水滑出来,还保持着笑容。
笑,是真心的,泪水,也是真心的。
最终她走了,拽走了墓碑的一棵野草。她的身影远了、小了、离开了、不见了。
冷,我会一直看着你,祝福你,你听不到看不到,但是一定感觉得到。因为,我们永远不会忘却这一段感情。对不对,冷?
下了火车。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凌晨的雾飘来飘去。
随便荡进一家网吧,被一个高大的人挡住。他胳膊上纹着花纹。
“干什么。”我不自觉用起过去的表情,过去的语气。
“交保护费!”粗鲁的声音。
“小子,你还嫩。”我立刻动手。
不堪一击。我一对四胜出。管理网吧的小姑娘吓坏了。
“从今开始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踢了其中一只猪一脚,他们连忙滚了出去。
我走向一台电脑,打开QQ。所有好友都不在。呵,他们的QQ我还留着。我把系统改为通过一切好友。
小姑娘给我端来一杯咖啡,不一会有人加我。
“你好。”
“嗯。”我兴趣缺缺。
“你很厉害啊!”
我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点开她的资料:江南的雪,14岁。
“你只有14岁?网吧是你的?”
“家人都不在了,哥哥的朋友租给我的网吧。”
“你叫什么?”
“江南雪。你呢?”
“江雪茶。”我打上去三个字而不是一个,然后又加上一句话:“我们同姓而且都有雪字。”
“嗯!^.^..”
沉默了一会儿,我推开键盘,走过去。她很害怕似的。
“我没钱。”我摊开双手。她盯着桌面,咬着嘴唇,不说话。
“对不起。”我转身走出去。
= 传说中的 = 分界线 =
天已大亮,我走出去。阳光没有让我打冷颤。很舒服地走了一天,晚上我又回到那家网吧。江南雪立刻迎上来,把我带到一台机器前,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位置。
“不收钱。”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秀气很好看。
“谢了。”我拍拍她的肩,手感和泪相似。
连上QQ,意外的,秦恺在。他立刻和我打招呼。
我咬咬牙,缓慢地敲字:“你是谁。”
他沉默。我的眼泪滴在键盘上,滚烫,又瞬间变得冰凉。
江南雪递给我一沓纸,并笑笑。
我稳定了情绪,才用QQ跟她说话。
“为什么。”我问。
“你是好人。”她答。
在这样一个地方,我有了一个新朋友,颓废,并快乐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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