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石莲花
瞧着白、青两道光一闪即逝，林嘴角徐徐展出一抹诡异的笑意——身为卡王大人身边的飞宵侍者，怎么会找不到自己的主人呢？可是……他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卡王大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飞宵殿呢？他摇了摇头，吐出了一句咒语飞了出去。
他飞过了峻伟的宫殿、高高的城墙、碧绿的河水，飞越了大半个祭明宫，最后落在了东头的“岸石探”畔。碧绿的河流至此处跌下山崖，形成了一面近百丈宽的大瀑布，仿佛一大匹百布挂在山崖，又仿佛是千万条巨龙争先恐后得奔下山去。水声隆隆，听来狂暴得很。
林并不着急降落下去，四处望了一望，飞起来沿着险峻的瀑布一路下嗍。忽然，一块凸起在瀑布中央的巨石映入在他的眼中。水势惊人，撞上了巨石开出朵朵硕大的水花来。巨石上坐了一个人，手里面拿着块石头，正在全神贯注的雕刻着。
“你来了？”卡王也不抬头，只是淡淡地道。
林念动咒语马上降落了下来，落在他身后面，躬声道：“大人。”
卡王停了听手，将初具雏形的石头对着阳光映了映，问：“你可知道，我刻了多少朵石花了？”
“五百零二朵。”
卡王的手不易的震了一震，“你知道的还真清楚。”
“大人……”
“什么？”
“特斯将军这一战必败么？
“他能不摆么？”卡王手中的刻刀轻轻一旋，切掉了一片石头。林顿时失了语。卡王吹去石屑，对着石莲花端详了片刻，忽淡淡道：“这块石头必须遇到我才会被雕刻成一朵莲花吗？”
林一怔，心中有一扇恶魔忽然打开了。
卡王不再说话了，垂下头来精心去削去一片片石头，反复的雕刻、研磨，仿佛这朵莲花就是他的全部。林眼静静的望着他。当他和他说话的时候觉得离他好远好远。然而当他低下头刻那朵莲花的时候又仿佛离他很近很近，近得连他的呼吸都可以听见，如山水相依、烟云相随。
时光在他指间无声流转，战争、存亡甚至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和那朵渐渐凸现的石莲花。红红的太阳升上天空又落下去，最后变作浑黄的一个大球，抓着天的一角似落刚落。
当卡王就着斜阳的金色光芒刻下最后一刀的时候，石莲花仿佛活过来了，神韵动人，充满灵气。他细细看了一回，问林：“好看吗？”
林道：“好看。”
他笑了笑，扬手将石莲花仍了下去。
“大人！”林大吃一惊，飞身追了出去。石莲花去的好快，影子一闪，便没入了水中。林毫不迟疑的只进水中，水流好急好猛，卷着他滚下了山崖去。他顾不得自己，运转起了“洞观术”四下关照，却只见万水奔流，哪里还有石莲花的影子。
汹涌的水流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推到了巨石上，似乎要将他撞碎。不知道下坠了多久，忽然四周一冷一暗，下坠之势迅速悄减，呼吸一室，有水窜入鼻子中。他模糊的知道，自己又落进了水中了，奇的是这水是静的。过了好久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落进了瀑布的碧渊里面去了，张开眼睛望去，只见眼前一片碧盈盈的水域，水崖无边无际，一片清澈。
石莲花呢？他想着，只觉得心里面针扎一样的疼，平息向水底游去，动用了“洞观术”也仍然是一无所获，他心不禁一片绝望。接着水的浮力回到了水面上来了，只见碧波万倾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暮色下，那轮红日只剩下半个边了，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要落如我边的黑暗中了。
他对着海面出了一会神，念动咒语飞了上去，在空中，犹自不甘心的往下看，忽然，他眼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身影一凝，飞下去将落在碧渊的旁边。
那朵石莲花正躺在岸上的岩石上面，已然碎作了几瓣。
他蹲下去，怔怔得拿起莲瓣将它们拼在一起，却只拼出个大致形状，一部分的碎片已经不知道跌哪里去了。他怔怔的瞧了一会，手一松，勉强成型的石莲花四分五裂开了，掉进了碧渊中，摇摆的沉入水底。
他怔怔瞧了一会，折身冲上崖上面去。
巨石上，卡王大人已经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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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破城
当林回到包之峰的时候，这里以惊是一片哭声。
特斯将军阵亡了，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在向包之峰的路上。城中一片混乱，无数兵士们奉诸位老师的法令，一面将城中所有人聚到祭明宫前，一面四处寻找琪公主的下落。林刚一现身，便被带到了祭明宫前。
宫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一个个都耸拉着脑袋，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不时有兵士回来向诸位老师们汇报，但每一个带来的消息都是一句话：
“没有找到琪公主。”
林心中忽然浮起一个念头———卡王大人去了哪里了？琪公主为什么会找不到呢？他们，他们难道会舍了包之峰一起走了……这个浮起的念头将他自己给吓了一大跳。
人群忽然静了一静，林随众人的眼光望去，六大老师鱼贯而出，在长长的高阶上面派成一列。他们都换上了重大典礼才穿的玄色长袍，一个个神情肃穆沉痛。众老师之首的彭老师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现在的情势大家都很清楚，除了投降，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此言一出，宫门前顿时一片哭声。众老师都低下头去，彭老师深深一叹，道：“强行抵抗只能带来更血腥的屠杀，若当时联婚，哪会有今天之事？特斯杀来使，击敌军，以激怒了肆龙将军。如今……我们只有把特斯将军的家人头颅叫给星帝，以平息他们的愤怒。
人群中一阵喧哗。便有人冲上前去悲声叫道：”大人！特斯将军赤胆忠心，为了包之峰而战死，你们怎么能……”
彭老师沉声截段了他的话：“不如此，又还能够如何呢？难道要整个包之峰为他殉葬吗？”那人呆了很久，怔怔得闭上了嘴巴。彭老师眼光一抬，向人群中扫视一便，语声越加沉重，“牺牲几个人，保住大家的性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
人们互相望着，似乎都已经默许了。不知是从谁开始的，低低的悲泣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大，会聚成一片痛哭之声。
林没有哭，因为他哭不出来，这觉得愤怒和悲哀。
忽然一名将校奔上高阶，颤声道：“大人！不~~~~不好了。卡王大人突然闯进宫中救走了特斯将军的家人。”
彭老师有惊有怒：“什么？你们都怎么不拦住他呀？”
“我们拦~~~~~拦不住啊~~~~”
彭老师更恼怒了，喝声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人去追？”
“是`~~~~是~~~~~”那名将校惶恐的应着，折身冲了出去，也不知是心慌还是怎的，脚下一滑，自高阶上滚了下去，彭老师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名将校狼狈的爬起来，刚奔出几步又和另一个咔吧似比他更惶恐更慌张的人迎面撞上，扑通一声跪下，失魂落魄的换换说到：“大人，不……不好了！”
彭老师有怒道：“又怎么了？”
“敌军、敌军现在已进城了！”
彭老师身子一震，失声道：“什么？”
“他们正向祭明宫走来了，是卡王大人开的城门！”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最为震撼的是林——难道……难道他救走特斯将军的家人，只是为了向敌军去邀功吗？他心中一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大叫：“不，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
他转过身冲出去，迎面不知是谁挡住了去路，他探出手来取出衣内的“锥心刺”毫不犹豫的刺出。他不知道多少人在他的面前倒了下去，也不知道倒下的谁？急奔中，一大对徐徐接近的队伍忽然映入眼帘了。
黑盔、黑甲，头插红羽——那是星帝的队伍。队伍前方，两马并行，左边的是名头饰八支金羽的男子，神情骄横，这个自然就是敌军的主将肆龙将军，右边……右边是名黑袍男子，脸上仍然是一惯的冷漠，深蓝到近于墨黑的长发下，苍白的脸孔冷硬如冰。
林心中“轰”的一声巨响，只觉得整个世界徒然塌陷。他用力的呼吸，但还是窒息，他想张开嘴大叫，却又叫不出声来。
队伍越来越近，连骄横跋扈的肆龙都注意到了林，卡王却眼望前方，面无表情。一名士卒奔了过去，一挺长矛刺进了林的左肩。鲜血涌出，林恍若未觉，凝望着卡王如在梦中。那士卒面露奇色，一抖手长矛有刺入林的右肩，然而林却还是一动也不动。
这次连肆龙都动容了，卡忘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乘着马越过林走了过去。肆龙忍不住回头看了林一眼，只见那士卒一抖手，长矛向林胸口刺去。肆龙眼角一跳，刚想阻止那士卒动手，忽听见了林叫了一声：“卡王大人———”拔靠长矛朝卡王这边追了过来。数名副将要动手，都被肆龙摇头阻止了。
“大人——”林悲叫一声，一把抱住卡王的马头，眼神灼痛，闪着泪光
卡王瞧了瞧他，淡淡道：“让开。”
“大人……”林哀叫。
队伍停下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们身上。卡王冷冷瞧瞧他，手臂忽然微微一东。林只觉得心头一凉，有股滚热的液体流了出来，低头一看。只见一朵幽暗的花在自己的身上绽开。他怔了一怔，抬头瞧向卡王，他不懂，不了解他，对他做了什么？
卡王撤回长剑，也不拭净剑上的血便插入鞘里面了，一夹马腹，将林甩在身后面了。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一咬着牙，捂着胸口的伤痛飞奔向卡王追去，一边跑一边悲声叫道：“大人，大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很爱琪公主的吗？包之峰毁了，你让她怎么办呢？”
卡王头也不回，只管继续往前走。
林的脚步抖得更厉害了，“大人，你知道么？特斯将军临战前要她小心你，她为了这个还和特斯将军吵了一下……布姑姑要他特斯将军你已经伏法被抓，好稳定军心，可是……可是她觉不答应！她不允许别人诬蔑你呀，大人———”
鲜血迅速自指缝涌出，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鲜血迅速逝去，脚下忽的一软就遍在了地上。他想撑着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在尘埃里了。卡王仍在头也不回得往前走，他两手撑地仰望着卡王，从胸膛里压榨出一声痛彻心肺的嘶叫：“大人——”
卡王神情不禁微微一禀，一勒马缰，回头瞧向他。
林心中有再一次点燃了希望，喃喃得叫：“大人，大人，你不是很爱她的吗……”
卡王怜悯的瞧着他，“包之峰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我不可能爱这里的任何人。”
“不，你明明是爱她的，你明明……”
卡王双毛一轩，“明明……对，你是看到了。你看到了我一边刻着石莲花一边叫着她的名字。那又怎么样？他从鼻子中喷出一口冷气，讥讽得笑起来了，“那只不过是场欺骗。若非那样，我多次去见碧渊就星帝的人见面，怎么骗得了你？”
“大人……”林失声叫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刻石莲花吗？我的父亲也是很喜欢刻石莲花的，每当我母亲的祭日，他都会刻一朵石莲花放在母亲的坟前，那时候我就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刀刀的刻。”卡王冷笑一声，“只不过他刻的是爱和思念，而我刻的是恨和复仇。五百零四朵，便是五百零四年的恨……”
林怔怔瞧着卡王，突然决定心里很累了、好倦、头软软的垂了下去。得得的马蹄声远去了，周围的世界模糊了，却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重复：”那只不过是一场欺骗……”
卡王来到了祭明宫的宫门前的时候，惊奇的发现所有人都在跪在地上，就像是被一宰的羔羊。六大老师跪在最前面。彭老师重重一叩，小心翼翼的说道：“罪臣拜见将军。”
肆龙愕然笑道：“我说偌大的包之峰怎么都没有人了呢，原来都在这里啊。卡王，这里你说了算，现下怎么办呢？卡王淡淡道：“我要先杀一人。”彭老师连忙到道：“大人请讲。”卡王笑了一笑，“我要杀你。”彭老师惊得面如土土色，吃惊道：“我……我……”卡王淡淡：“贪生怕死，不忠不义，留你做什么？”
彭老师眼光一寒，忽然跳起，自袖之中拨出一片寒光，然而一道更家明亮更疾的光闪过，他的有便厉害了身体横飞出去，尸体轰然倒地。肆龙抹掉了刀上的血迹，向卡王低声道：“你还要留我在这里治理包之峰，尽量不要动手杀人，一面怨气太重。
卡王点了点头，和肆龙一起缓步登上长长的高阶，他转身想下望去，但见万众跪伏，细若蚂蚁。这一他等很久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然而，此事大仇一报，万众伏归，他却发现自己的心中只有疲倦。他忽然想起了林，他本不想杀他，谁让他知道他那么多事……什么暗恋琪公主，真是一派胡言，我不能由着他胡说！
他倦怠的瞧着众人，淡淡道：“你们也许恨我，也许瞧不起我，这都没关系，但有一点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四百年前的我回到包之峰平复星之变并不是报仇的手段，那，的确是我父亲的遗命。”
他惨笑一声，冰冷的火焰在眼中幽幽燃烧，“他说女皇只是受可歼人的欺骗，他不怪女皇，他说时间可以证明一切，终有一天，女皇会明了一切的，他不许我报复，他要我时刻注意星占的异动，守护包之峰……”
他将眼光收回来，向众人说道：“你们尽管恨我吧。但我要你们记住，巴达大人的儿子卡王在平定‘星占之变’时就已经死去了。我谁也不是，只是地狱中逃出的一屡亡魂——复仇的灵魂。”
下面的人都垂跪伏着，没人敢应声，生怕一句话说错，就会想彭老师那样丢了脑袋。
卡王瞧了一眼肆龙，道：“特斯将军是我们的敌人，但我佩服他是个英雄。他的家人我不许任何人去动。”
“这个随你。”肆龙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顿了顿，可是琪公主哪里去了？”一名老师小心翼翼得说：“公主失踪了，我们也正在找，但还没有找到。”肆龙一愕，瞧向卡王。卡王也不禁一皱眉，淡淡道：“ 外面都是咋们的人，她逃不掉的。”
空中忽然“咕咕”一响，一只雪白的鸽子从了下来，卡王伸手接住，白鸽入手即化成了一张短筏。卡王凝目一看，登时变色，化做了一道黑光急逝而去，肆龙惊道：“怎么了？”卡王的声音远远飘来：“琪公主在飞宵殿。”
肆龙脸色速变，跌足道：“糟糕！王上可是下了严令的，一定要好好保护好灵花的。她可千万别……”连忙念动咒语，幻做一道电光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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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19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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