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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年年,取《春江花月夜》“江月年年初照人”之意，谓景色依旧而风云变幻不已。</P>
<P> 夜未央，月上柳稍，一捧清辉照团圆。
今天的月，真的很圆。
小芳这样想着，眼光扫过桌上尤剩的月饼。昨天，是中秋呢。但如今，窗外的月亮，依然清辉不减。看来，正应了那句古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受了那一地梨花般月光的蛊惑，小芳从屋中走出。本想去院中舒散一下连日为高考而奔忙的筋骨，然而抬眼望去，院门上早靠着一个人。小芳走过去，却发现是父亲，正孤零零的望着月亮出神，唇边一缕微笑，却不似平日的慈爱，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哀伤。
小芳走近，轻轻唤了两声，父亲竟没听见。
“爸爸！”
不得已，声音高了八度，方才将悟饭的神思拉回到自己身上。悟饭吓了一跳似的回过头，眼神里竟有一丝愣怔，待到看清是女儿，才恢复常态。
“是你……”仿佛要掩饰刚才的失态，悟饭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说到这里，却又停顿了，微笑再次凝固在唇角，整个身型直至灵魂也同时凝固，仿若一尊被月光铸成的雕像。
小芳没有问，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父亲说下去。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慈爱，有时却会莫名其妙的感伤。她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事情，亦从未试过去猜度，十七岁的女孩儿正是嬉笑无心之时，又哪会去留意父亲的心思。
“只是想起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悟饭愣了一会子，继续说：“那时候你还很小，刚略略懂了些事……记得那年中秋，你贪睡误了赏月，早上起来便咕咕唧唧，只埋怨我们没叫醒你。还是你妈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才安静了。偏偏那天晚上又是个多云的，看不见月亮，你急了，又哭又闹，只是不依。没办法，只好……你可记得么？”
歪着头，仔细的想了一想，又摇摇头。
“不记得了。”
父亲没有再说话。小芳走回房间，坐在床沿出神。父亲一番话勾起她对小时候的回忆，蹙着眉头，努力的要想清楚，记忆里那些陈年积淀的渣滓反而都泛上来，死死地纠结成一个结，惹得人心烦。小芳赌气地走到法国式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仿佛是生怕被人遗忘似的，厚重的窗帘刚拉开一条缝，月光便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银纱一样，顷刻之间，便满屋里皆是她了。月光柔美而曼妙，如印度女郎的莎丽，总叫人想扯下一段，做成六月里的新娘礼服裹在身上似的。小芳索性连落地窗也打开，走到院中的草地上。
抬头望去，好美的月色。只偏偏近日多云，还没有沐浴够这难得的银辉，丝丝缕缕的微云便飘了过来，把一个银盘儿一般灿烂的冰轮遮的像面纱后啜泣的小寡妇，不爽。小芳皱皱眉头，索性飞了起来，直穿过十二重高天之上的云层，直面传说中的嫦娥广寒。轻舞飞扬，少女心性总是贪玩的，一时间突然忘了忧烦也忘了时间，在夜空中飞翔旋转。
直到厌烦了万里虚空中无根的盘旋，小芳方才想起停下。回头望去，银月依然，四下里一片寂寥，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惆怅。四顾无人，却发现不远处竟是一片净土，在月下泛着净白的光。原来，已到天界。
轻轻一个踮脚踏上那片洁净的土地，恍惚中上下左右都是月光了。一时兴起，小芳索性躺在莹白的石子地面上，无需抬头，便能看见圆月在空中微笑。微风轻扬，小芳倏然觉得自己好像九重天上的仙子，不觉吟哦出声——
“天阶夜色凉如水——”
忽然，无比熟悉的感觉漾上心头。此情此景，竟好像在那里见过呢？依稀记得那时自己也是这般吟哦着诗词，只是……
还想继续向记忆深处发掘，无奈已有些力不从心了。连头顶上的月，此时也好似水中倒影一般，清风吹来，便碎成一片一片，轻轻荡漾，越来越模糊了……
待到醒来，已是启明初上。
“呀，醒了？”
一张清秀的面庞映入小芳眼中，高鼻深目，眉宇轩昂，眼神里透着亲切。端详半天，小芳不很确定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丹迪哥哥？”
“是我。我夜里总觉得有什么人来了似的，起来一看，果然你在地上睡着了，也不嫌冷。还是我把你抱到屋里来，要是在石子地上睡过一夜，非发烧不可……”
是么？恍惚中，小芳竟然愣在那里。
昨夜模糊记忆中，确实记得有温暖臂弯将自己托入神殿，可是梦中人的面容，怎么依稀与眼前不同呢？
细细端详这个已不是少年的娜美克星人，梦中人的面容和他一模一样，只是双眼中隐却温柔而尽显冷峻的犀利，仍然是俊眉朗目，身材高挑修长，剪影中却多了些傲视群伦的卓而不凡。
还有，梦中清晰依然的，可是那一尘不染的白色披风么？
“你怎么了？”年轻的神仙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啊？”小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话音落地，却发现自己与父亲一样，拿了“小时候的事情”来掩饰。
“什么事情？”年轻的神仙笑问。
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记得了。”淡淡的，小芳如此回答。
“说到你小时候的事情。”神仙笑道，“我还记得真切呢。那时候我不过十五六岁，你更小，是个三四岁的毛丫头，那天也是这个日子，悟饭君抱你上来赏月，不知怎么的，就在这石子地面上睡着了，最后还是短笛先生把你抱到屋里来……”
神仙无心，而小芳却一阵眩惑。
果真……如此么？
那么，父亲每年中秋莫名的伤感，自己突然泛上心头的异样的熟悉感觉，一切的一切都从此有了答案么？
“真的好清楚，就象是才发生在昨天一样。”神仙自顾自地说着，可是语调里不知何时已浸透了无尽的感伤：“可如今，你也长大了，短笛先生也去了这么些年了……”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顷刻之间，小芳突然懂得了李熠这句词的深意。
“还是回去吧。你今天不是还要上学么？”
神仙把小芳送到门口。抬头望天，月竟尚不曾退去，只是益发淡了，如一方印章轻轻的拓在天幕上。
只要一个人还能被别人记忆，那么他就活在那个人的心里面。</P>
<P> 我会永远记住的。一辈子也会记住的。
小芳望着月，唇角泛起了与父亲无比相似的微笑。
谢谢你。
随即，她一个纵身，扑入了脚下那片黛青色的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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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Rall于2005-4-22 9:02:52编辑过]
发表于 2005-4-7 19:24
发表于 2005-4-7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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