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莲
原本计划要在飞机上稍稍休息一下,但是新发现的疑点让17号探员根本无心入眠。计划终究是人为的,面临许多不可抗拒的因素,他不得不面对经历了12个小时长途飞行的困倦了。
“冈萨雷斯,你还好吧?”助手有些担忧地望着他。
“没什么,当初为了追踪一个连环碎尸杀人狂曾经整整三天没睡过,”17号弹了弹额头,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不过那毕竟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呀,现在恐怕没有这种劲头了,我想我现在需要一杯咖啡。”
从机场的星巴克拿了一大杯咖啡出来,递给长官,年轻的助手静静看着这个一脸倦意的男人仰头将咖啡一饮而尽。不过尽管疲倦,眼睛里依然闪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芒。
“嗯?”注意到助手看着自己的表情,17号微微笑了笑,“忘记了你是英国人呢,这样一口喝掉未免太不绅士了。”
“没什么,喝咖啡和吃甜点都是‘恢复体力’而已,这种情况下多喝一些也没关系,”助手也笑了起来,“就好像疲倦的人一定要大睡一场,谁也不会指斥他的吧。”
“还蛮有道理的,”17号转过身走向出口,“那么休息完毕,开始干活啦!我们去驻北京分部吧。”
“难道不是去故宫么?”助手有点意外,“直接去找那个温蒂比较快捷吧。”
“理论上来讲是这样,不过,”17号挥了挥手,“在那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情。”
温蒂注视着这张纸上的图形,感觉呼吸急促起来。开始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是无法阻挡的。
旁边的几个人惊奇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如此惊讶。千羽用手拨了拨耳边的发丝,隐约觉得这张纸条一定是比这次事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东西。
又盯着那张纸出了会儿神,温蒂把它翻转过来,让众人看清楚。这并不是今天随处可见的现代纸张,表面粗糙且泛起波浪状,看上去像是用传统工艺制作的,上面用毛笔勾线,画了一朵云气缭绕的莲花。
“这个,本来是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东西。”温蒂低声说。
“莲花啊,”杨夜推了推眼镜,“对埃及人来说,是象征着再生的花呢。”
“对佛教来说,也是如此。”千羽点点头,“那么你说它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是指什么?”
“你们刚才说的已经有点擦边了,这个符号一开始确实是用来象征再生的。”温蒂叹了口气,“知道白莲教吧。”
“哦。”周围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毕竟对于涉猎历史的人,这个名字不算陌生。
“白莲教源于佛教净土宗,算是北宋以来在民间比较流行的教派,本来和佛教一样都是讲究清修好生的教义,但是宗教这种东西在历史上总是被政治左右,”温蒂整理了一下思路,盘算着应该从哪里讲起,“后来教徒中出了一些著名的人物,像韩山童,刘福通,这些人依靠白莲的寓意,说是汉人的政权要再生,蒙古人终究灭亡,扛起了抗击蒙古人的大旗。明亡之后,这个教派又被反清复明的汉族人利用起来,叫嚣‘日月复来’,不断发动起义。所以在朝廷眼里,这个宗教和叛贼总是联系在一起。”
“虽然元末的时候白莲教声势很大,但是明朝对白莲教一直采取压制态度,清朝的那些起义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骚乱罢了。”杨夜不在乎地说,“况且这个教派早被僧格林沁剿灭了不是么。”
“所谓小打小闹什么的,其实只是清政府当局官方的说法罢了,当时白莲教的势力甚至渗透到皇宫里面,清朝的皇帝死因不明的很多,尤其是雍正的死,有些学者认为是白莲教的刺客干的。”
“这种事空口无凭吧?”杨夜依然持怀疑态度。
“你还记得乾清宫上面悬的匾上写的什么吗?”温蒂颇有深意地笑笑,“就是后面藏有秘密立储匣的那块。”
“嗯,记得,是‘正大光…………明’。”杨夜突然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正大光明,就是光复明朝。那块匾虽然是乾隆的手笔,但是皇帝写字,总要由内务府如意馆的人先勾好轮廓,所以,可以想见连清宫的管家内务府里也掺进了白莲教的人。后来大概是乾隆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清剿白莲教。以后每个清朝皇帝都对白莲教进行血腥镇压,终于最后连总坛都被僧格林沁端了。”
“这么说,这个教派应该已经不存在了才对。”千羽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我记得以前在第一历史档案馆见过一份资料,”龙小姐突然插嘴道,“说白莲教有一个残支,后来改名叫一贯道。”
“是,这个一贯道已经开始有点邪教的意思了,和类似青红帮之类的黑社会勾结在一起,大肆杀戮满族人。所以建国初年镇反的时候,这个残支基本上也被扫灭了。”
“所以说,这个标记本来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温蒂不解地摇了摇头。
“大陆的是剿光了,台湾的呢?”杨夜突然插嘴,“镇反的范围还到不了那里吧?”
“这么说…………”温蒂突然像被人当胸一锤,向后退了几步。
“这样说起来,一切都好解释了。”龙小姐也恍然大悟。
“你们说什么好解释了?就算是白莲教的残支,这么多年以后在故宫杀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外国人想干什么?”千羽依然觉得莫名其妙。
“温蒂院长是满族人,”龙小姐解释说,“早上出现的那个女嫌疑人,是来找温蒂院长的。”
“原来如此。”杨夜扶了扶眼镜。
一个管理着故宫的满族人。
民族仇恨支配人们的行动。
第十七章 东陵盗
“哦,是美洲事务司的17号探员吗?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了,能见到您真是荣幸。”眼前这个目光狡黠的女子笑吟吟地伸出手来,依稀能见到她脖子上一道浅浅的疤痕,“亚洲事务司的阿布夏比,叫我阿布就可以了。”
这个一副典型阿拉伯美女样子的阿布在国际刑警组织里也是一个传奇了,无论如何,在中东那种局势复杂的地方拼杀出来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17号满怀尊敬地和她握了握手。
“昨天晚上你的上司发消息过来,说是请亚洲事务司帮忙负责和温蒂联络,没想到他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竟然把手下最得力的干将也派来了。”阿布坐下来,点燃一支烟,笑吟吟地看着17号。
“啊,其实是我提出来的,因为一直以来有关武士的案子都是我接下的,”17号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这个人独占欲比较强呢。”
“既然如此,你不去马上找温蒂,跑到我这里来是要干什么呢?”阿布从鼻孔里喷出一团烟气,就像中世纪那些吐火的龙。
“好不容易来一次,像阿布夏比女士这样鼎鼎大名的人物怎么能不见一面呢?”17号微笑着把两手交握在一起。
“我加入国际刑警组织以前,在沙特从事了几年审问智能犯的工作,”阿布鄙视地扬扬眉,“这样低劣的玩笑就不用开了吧?”
“果然不愧是阿布啊,”17号摆摆手,“那么就直奔主题好了,我来是要联网查些资料的。”
“直接和你的上司联系查询不就可以了,还用辛辛苦苦跑来这里吗?”
“哎呀,这个嘛,我刚刚和他吵了一架,他这会儿可能还在不爽呢,”17号无奈地摊开手,“所以,就拜托您了。”
17号聚精会神地坐在电脑前,从新闻数据库调出了一份不久前的报纸。这条消息是头版头条,配发了彩图,上面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配有镶嵌宝石的蟒皮剑鞘,剑身上锻有九条金龙,非常华丽繁复。
“虽然是很精美的东西,不过总觉得拍出那么高的价格有点过分呢,”17号沉吟着,“应该会有别的原因。”
果然,在这篇报道的中间部分简略地提到了宝剑的来历:“这把乾隆镶金九龙宝剑是中国乾隆皇帝的随身物品,非常受皇帝的喜爱,死后被一同埋入墓葬。清东陵事件后,这把宝剑流失,不知所踪,前不久由佳士得专家发现,请出拍卖。”
17号望着这段报道出了会儿神,又继续搜索了一下“东陵事件”。第一个蹦出来的却是溥仪的《我的前半生》里的一章。
“东陵在河北省遵化县的马兰峪,是乾隆和慈禧太后的陵寝。孙殿英是一个赌棍和贩毒贩出身的流氓军人,在张宗昌部当过师长、军长。一九二七年孙受蒋介石的改编,任四十一军军长。一九二八年,孙率部到蓟县、马兰峪一带,进行了有计划的盗墓。他预先贴出布告,说是要举行军事演习,封锁了附近的交通,然后由他的工兵营营长颛孙子瑜带兵挖掘,用三个夜晚的时间,把乾隆和慈禧的殉葬财宝,搜罗一空。”
其他的资料大多是揣测这批宝物最后到了哪里,说一部分到了宋子文手中,一部分则送给了蒋介石,慈禧凤冠上的珍珠被用来做了宋美龄鞋子上的装饰,更大批的珍宝则不知所踪,这把镶金九龙剑就是其中之一。
“看不出和这次事件有什么联系,只是一次普通的拍卖吧。有这样复杂的背景,拍出高价也就不奇怪了。”助手显然对这个结果大失所望。
“不,恰恰相反,非常奇怪,”17号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有了这样的背景之后,拍出这个价钱反而太低了。”
“而且,”阿布似乎也发现了什么,“这次拍卖似乎没有引起中国方面的反对?”
“真让人浮想联翩啊。”17号笑着站了起来,“接下来去找温蒂谈谈好了。”
目送17号和助手离开,阿布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中按灭:“好啊,且看我们谁先把武士捉拿归案。”
接到报警的警察蜂拥而来,将诺大的紫禁城围得水泄不通,荷枪实弹的警察们开始一间宫殿一间宫殿地搜查,另一部分则对被隔离起来的人展开了调查。温蒂、龙小姐和千羽三个人被告知留在温蒂的办公室里不准离开,杨夜和劳尔则作为主要嫌犯被提走审问。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等警察关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以后,千羽开口问,“骗他们我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原因。”
“毕竟请来外国专家进行尸检这种事情很扫他们的面子,我想他们也不想知道这事实。”温蒂笑着咂了口茶。
“那又究竟为什么请我来呢,难道是信不过他们吗?”
“不是,因为博物院发生了一件不想让外界知道的事情,为了阻止警方深入搜查只能让你这个权威先提供第一手资料了。”温蒂端起一杯茶放到千羽面前,“让你卷进来,我也很抱歉。”
“是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千羽道谢以后接过茶来,“否则我会觉得我成为了一个阴谋的棋子呢。”
“是关于地下仓库失窃的事情,有把剑从地下仓库消失了,几天后又出现在佳士得的拍卖会上。”温蒂不顾龙小姐在一边使眼色,淡淡说道。
“是那把镶金九龙剑吗?前阵子我从报纸上看到过,”千羽吃了一惊,“报上说这些年来这把剑下落不明,原来是故宫的藏品?”
“嗯,当时这把剑是送给了宋子文的,鉴于当时全国上下对东陵事件的指责,宋子文把他收受贿赂的一部分捐给了故宫博物院,这把剑也在其内。不过故宫方面不领情,认为一定要处罚孙殿英不可,所以也没公布宋子文捐赠的消息,就这么的,全国没人知道这批东西在故宫。”
“既然都被盗了,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件事呢?”千羽感到莫名其妙,“直接向佳士得提出抗议追回不是更好吗?”
“问题是,既然当初没有公布,以后也没有公开展出过,所以也就没有证据证明这是故宫的东西,所以相对困难重重的公开追回,我觉得还是通过私人途径方便些。”温蒂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
“这话怎么说?”千羽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佳士得拍卖集团的董事长,就是家父。”
“啪”,一旁的龙小姐手中的茶杯盖掉在了桌子上,幸好没有摔碎:“啊,真是对不起,可是从前并没有听过院长提起这样的事情。”
“有些人,能不提起的时候还是不要提起了。”温蒂闭上了眼睛。
千羽眯起眼睛盯着龙小姐,若有所思地露出一抹微笑。
第十八章 突围
“啊,对了,既然留下了记号,那么,那个女人还是不要接着活下去了吧。”跨出宁寿宫的时候,武士突然想起龙小姐来,让警方知道自己的相貌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本来只是要干掉一个人,结果突然又有这么多人上了名单,真是意想不到。”
只要跨过九龙壁,过去就是南三所了,武士看了看这堵墙的高度,觉得不用点工具想要攀爬过去还是有点吃力,特别是在这种手臂受伤的情况下。
正当她在那里盘算的时候,突然有几名警察从右边冲了过来:“不许动!是警察!”
来得可真够快的。武士略一迟疑,捂住伤口向警察跑了过去:“警察先生!你们可来了!那边,那边有人在开枪!他们要杀我!”
几个警察见她一身工作人员打扮,右臂和身上都是血,都信以为真地向宁寿宫里跑去,只留下一名警察过来陪着她:“现在没事了,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啊,谢谢。”感觉到警察的手拍上自己的肩膀,武士迅速地把他的手腕拉过来,顺势扼住了他的咽喉。一声脆响之后,这名可怜的警察歪着脑袋栽到了地上。
武士蹲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警服:“你是我杀的第一个警察呢,得留点纪念品给我。”
鱿鱼和不知舞找了个僻静的小巷停下车来,把剩下的那个男人从车的后箱拖出来。鱿鱼撕去粘在他嘴上的胶布,接着用枪指住他:“现在我们要问你些问题,你可得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个男人斜着眼望着鱿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过目光里却带了点鄙夷的神气。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觉得自己很酷吗?”不知舞恼怒地踢了他一脚,“想不想见识见识不知火舞专门研发的刑具?”
“专……专门?”鱿鱼诧异地回过头,“你有专门找人做这种东西?”
“你闭嘴!”不知舞忿忿地开始在后箱里翻找。
什么嘛。刚刚在车里还含情脉脉的,女人真是古怪的生物。鱿鱼郁闷地挠挠头。
“哈哈哈哈哈…………”那个男人在地上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始大笑起来。
“你笑个头啊!”觉得对方好像是在笑自己,鱿鱼愤怒地转过枪托,“赶快闭嘴!不然打死你丫挺的!”
“我是在笑不知火舞里面的人,竟然这么没有头脑,你们居然在警方的追捕中一直活到现在,可见警察实在是很无能的职业了。”那男人继续笑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说谁没头脑啊!”不知舞这次也停下来给了他一脚。
“特别是你,有胸无脑的老板娘,”那个男人笑声不断,“居然有人开着对手留下来的车满街跑,还在肯德基门口停了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辆车上会有GPS定位系统的?”
“呃…………”不知舞望了望天,“这个好像真的没想到。”
“啥?!!!”一边的鱿鱼蹦了起来,“我看你胸有成竹的上了车,还以为你确定这车没问题了呢!”
“你叫个鬼啊啊啊!!”不知舞抄起折扇抽了过去,“要不是你一直要死要活地臭着一张脸害的老娘总想着你怎么了,怎么可能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啊啊啊!!”
两人的叫喊声伴着男人的笑声,冷清的小巷里居然也热闹起来了呢。
一阵刹车声从巷道口传来,四五辆和身边的车型号相同的车辆在那里停了下来,一群身材魁梧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黑压压的人影慢慢地向这边移动。
“现在怎么办?”鱿鱼无奈地望着不知舞,递给她一杆枪。
“死定了呗。”不知舞面无表情。
“既然这样的话…………”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对着巷口举起了枪,“那就拉走几个垫背的好了!”
阿布夏比坐在电脑前巨大的转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中的烟明灭着渐渐缩短,散落成缸中的灰烬。她转过头看看要烧到手的烟头,松开手让它坠落到了烟灰缸中。
这是今天的第十根了。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是需要大脑保持兴奋。
阿布的眼光缓缓扫过这间不大的屋子,做为亚洲事务司驻北京的办事处,这里的面积实在是太小了,中国政府不喜欢这些机构在自己的国土内驻扎,因为这样总是唤起国人百年前那段伤痛的记忆。因此即使与国际刑警组织妥协成立了这个办事处,对外的身份也必须是一家小公司的办公室而已。
常驻这里的探员有两位,负责和北京方面联络行动,但是今天阿布不想照会北京方面,是该让他们看看国际刑警组织的手段的时候了,即使两个人,也能够解决倾全国之力所不能了结的大案。
更让人兴奋的是,这次行动有了相当意外的收获。他们无意中查获了杀手“武士”的真实面目。
并没有把这个结果上报总部,阿布打算将这个做为自己再一次声名鹊起的筹码。至于那位有名的17号探员,这次也一定会败在自己手下了。
我才是国际刑警组织最优秀的探员。阿布的嘴角浮现起一抹微笑。
电脑自动打开了一个通讯窗口,一堆乱码状的文字在屏幕上跃动。这是内部的密码,只有阿布自己才能辨认。仔细阅读了通讯的内容后,阿布相信自己成功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两名同伙已经被抓获,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武士了。
“真想早点见到你屈服的样子呢,武士小姐。”
第十九章 舞鱼
高超的化妆技巧不仅可以让女人变得漂亮,有时候还有意想不到的功用。武士穿着警服从午门大摇大摆地出来的时候,还装模做样地让坐在售票口的人拿出身份证件来。其实做警察也蛮好玩的。
既然被那么多人看到了,又不可能一一把他们杀掉,那就这样好了,那个龙小姐也不必杀了,知道长相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偶尔也该透漏给警方一点消息呢。与其在故宫里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如去把那个耍自己的秘密组织端了,武士轻松地想着,跨上了自己的车。
看到眼前火光烛天的不知火舞的时候,冷静如武士也差点冲下车去。自己实在太自负了,如果昨天先去世贸天阶踩点查探,现在就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妈的,见鬼!”
努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好好思索下一步的行动,但是怎么都无法办到,不知舞和鱿鱼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动,现在的,和……过去的。
再繁华的都市也必有其不可告人的一面,巨大的楼体和霓虹灯掩盖下的,不过是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而已。而这堆腐朽的物体却是两名幼小的女孩唯一能够栖身的场所。真是讽刺。
每天出去乞讨,在垃圾桶里翻找可能遗留的食物,在小饭店门口蹲点等着店主施舍一些残羹冷炙。就这样毫无尊严地生存下去,懵懵懂懂不知道存在的意义。
武士蜷缩着坐在墙角边,深冬的上海气候湿冷,身上残破的单衣根本无法抵御,即使周围的垃圾山挡住了寒风的侵袭,也无法阻挡逐渐降温的天气。
摊开手掌,哈气撞在掌中银白色的十字架上,给这神圣的物体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会相信天堂么?如果你天天生存在这样的地方。
可越是生活在这种地方的人,就越对这种虚幻的奢华持有憧憬。
好在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不知舞靠着姐姐的肩膀,双手挽住她的手臂,正在沉沉的睡着,脸上还留有昨天讨饭时被人踢倒留下的划伤。本该白皙的脸庞上满是灰泥污垢,头发干枯没有任何光泽可言。但是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浅浅的笑容在脸上浮现。
也许只在梦里,才会有幸福这种奢侈的东西吧。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熟,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舞开始发烧,不过她好像还是很高兴似的,拉住姐姐诉说自己的好梦。
“姐,昨天晚上做了有趣的梦呢。”
“啊,”含含糊糊地应付着,武士从垃圾堆里扯出一张别人丢掉的画毡,盖在妹妹身上,“你昨晚笑得很甜。”
“我梦见啊,自己成了某个国家的公主,穿的可华丽了,出嫁的时候被人打劫,这时候一个腰悬双刀的王子来救我,”不知舞的脸庞冻得发红,但是依然神采飞扬地在描述,“后来我们到了一个山洞中,王子唱歌给我听呢。”
“是个好梦。”
“哎呀,你不要总是那么漠不关心的样子嘛,”不知舞不满地嘟起嘴,“我还记得他唱给我的歌呢,我哼给你听哈!”
她说着就轻声哼起歌来,虽然嗓子因为发炎而沙哑,但是却唱的声情并茂:“忆患兮人世,羞辱兮人世。恨非凌空鸟,欲飞缺双翅。”
“这歌的调子真奇怪,不过词倒是挺好的,”武士转过头来,“你在哪儿听到的?”
“哎呀,不是都说了是那个王子唱给我的嘛!”
“好好,是王子唱给你听的,你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我去弄点吃的回来,你好好躺着。”把画毡往上拉了拉,武士站起身来走出垃圾堆。
天气寒冷,街上的人很少,忙碌了一上午的收获只是小半个馒头。尽管饥饿让自己眼前发黑,但是武士依然忍耐着回到垃圾堆,把馒头带给妹妹吃。
不知舞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画毡紧紧裹在身上,但梦里还是在瑟瑟发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神色痛苦。
是高烧的厉害吗?武士伸出手去抚摸妹妹的额头。
然而手指刚刚碰到妹妹的肌肤,就被她一把攥住了,力气那样大,捏得自己手上一阵酸疼。武士低头看着妹妹,暗暗好笑起来,明明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气啊。
“姐,”不知舞在梦中呢喃,武士觉得抓住自己的手更加用力了,“别离开我!”
微微惊了一下,武士一瞬愣在那里。
“别丢下我一个人!”眼泪流了下来,在污黑的脸上留下两道雪白的痕迹。
“嗯,”武士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妹妹的头发,“我答应你。”
后来的遭遇,说得上峰回路转吧。一转眼就成了世界为之颤抖的杀手。需要的业务太多,不是不知舞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更何况还有些技术方面的活要做,所以通过各种渠道,最后锁定了一个人。
一脸书生气的男孩子,走进屋子来的时候略有些腼腆。
“你叫什么名字?”不知舞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啊,我叫霍小玉。”男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
武士和不知舞对望着愣了一会儿,然后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怎么会叫这种奇怪的名字啊!霍小玉,哈哈哈哈!”
男孩给这两人笑得不知所措,双手不知该放在哪里好,窘迫之下转身想走出去。
“给我站住!”武士突然出声喊住他,“不知火舞的门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既然来了,就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好了。”
男孩想了想,坐到了屋子的电脑边,双手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飞舞,转眼之间一套小程序就已经编制完成。长出了一口气,男孩转过头来问两人:“你们有加密过的电子设备么?”
“试试这个。”武士说着,把自己的手机丢了过去。
男孩把手机和电脑连好,启动了刚刚编制成的小程序,输入了一串命令,瞬间手机中的资料内容显示在了屏幕上。不知舞和武士两人又一阵惊愕,这加密工作是花了3000万元专门设计的,居然给这小子一眨眼就破了?
“很好,看来就是你了,”不知舞伸手拍了拍男孩,“不过霍小玉这个名字说出去,实在是太给本组织丢人了,你得改个名字才是。”
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然后看到了挂在墙上的铁板烤鱿鱼海报:“这样吧,以后就叫你鱿鱼好了!”
“我说……”武士一手扶住额头,“这个名字更丢人吧。”
不知舞。鱿鱼。
武士一脚狠狠地踩在油门上,汽车呼啸着从不知火舞面前掠过去,惊得看热闹的人群四处躲避。用力打了个急转弯,汽车旋转着向世贸天阶的方向驶过去。 (和小5说好了今天发,但是第二十章要改,就发四章,表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