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ＨＥＬＩＡＣＡＬ　ＲＩＳＩＮＧ（日文同人翻译）

转载自 http://ain.egoism.jp/ 作者 麻 翻译 kattyan 难以入眠的夜晚。 该说是热带的夜晚吧，白天的暑气凝固于大气层内仍未散去，仿佛令人感到物理上的重压。浅睡中的男人翻了个身，批盖物滑落，久经锻炼的身躯曝露在月光下。 平和的童颜以及，可说是与之不相称的战士的身躯。 “……起来，起来，卡卡罗特……” “贝吉……塔？”迷迷糊糊地回应着那个呼唤的声音，悟空慢慢坐起身。过了片刻，确定了这不是梦境后，惊讶地皱起了眉。 “贝吉塔？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远离都市的南部边境。最后的乐园，不知怎的被起了这样一个乐天的名字，但现实并非如此温柔。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所拥有的土地仅仅是…热带森林和海洋交夹处的狭窄地带，旺盛且暴力的自然侵袭下仅存的栖息之地。 “卡卡罗特” “什么？” 整理好衣服走出房门的悟空，看到浮于夜空中的背光身影。 有种奇妙的视觉感。 延伸到头颈的青色战斗服，白色为基调的长靴和手套，护肩的铠甲。 仰头凝视炫目的月亮而睁不开眼睛般眯起双眼，悟空轻笑着说这是我和你初次见面时你的穿着呢。 “为什么穿成这样？” 对于悟空的置疑，贝吉塔缓缓下降高度冷笑着回应道。 “嗯，要说的话这是死亡装束吧” “死亡装束？！” 惊讶得大声喊了出来，贝吉塔仿佛忌惮周遭的寂静般皱起了眉，不理会急着想要说什么的悟空径自降落在沙地上。意外地落地竟似不稳，身体微微一晃。 悟空不假思索地伸手扶住他，贝吉塔斜瞅着悟空。 “把我”贝吉塔艰难地咬着牙，从喉咙深处挤出痛苦的声音。 “把我杀了” “我不久就会死吧。留下尸体不和我的个性。因此” “因此？因此，要我杀了你吗？” “是的” 干涩的声音在四下回荡。 悟空的手腕挥起，击落在贝吉塔脸上。脑中晃出闪避的念头，明明应该躲闪得掉的，却因一瞬的凝滞贝吉塔挨了这掌。满月明亮得异常的月光下，空地上，悟空抓着贝吉塔。 “这算什么！一点都不像你，说到死是怎么回事啊，你是那么的” 激动的声音猛地被切断了般。那么的有精神……想这么接续下去的言语被突然切断了。 “注意到了吗？” 贝吉塔自嘲地笑了。 悟空，仿佛看着令人无法置信的东西般，睁大眼睛凝视着贝吉塔。 气很低落。 如果说上次见面时是他情况最糟的时候，这种说法无疑错了。自己居然连他接近了都没有察觉。 “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死期将近” 无感情的平坦的声音，反而，更刺激着悟空。 “所以，说什么死，让我杀了你？这样就行了吗！” “虽然不是我的最初愿望。我最终还是没能杀了你” “…！” “原本我，在我的行星灭亡的时候就该死了。但是，不知道哪里搞错了，我活在这个地方。虽然死不能解决一切问题，但也是一种完结的形式吧” 一反常态地说了长长一段话，显露出他隐藏的焦躁。 悟空听着这些话，茫然地站着。 从海面吹来的风，含着湿气轻拂而过。 “怎么样，下定决心了吗？我可以等一段时间让你考虑，但不会这么有耐心哦”说着，轻哼了一声笑了。 “看起来，我们虽然外貌上不会变老，身体会率先衰弱呢” 衰弱，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单词般。悟空的脸隐没在月影下，嗫嚅着问道。 “如果我说不呢？” “虽然不是我的兴趣，我会自杀。因为”静静地举起右手，置于心脏的正上方部位，一拳击下。 “这个身体里，已经没有残留下多少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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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悟空猛地拧起眉，表情几似疯狂。
连自爆都做不到吗？
“你的家人怎么办？布尔玛布拉，还有特兰克斯？你打算什么都不对他们说吗？”
“是的”
镇定淡然的表情。
接受了一切，即使如此仍然想死吗？
不明所以的冲动游走于悟空的背脊。
无法归类的难受。
将多得难以计数的物品、生命、感情及其他所有人们能引以为贵重的东西，无情地击溃撕裂烧尽。这双手的主人，这样的表情？
轮番看着贝吉塔的脸和自己脚边的阴影，悟空迷惘了。
心中已有答案。
但是，没有能够说出口的言语。
正确传达自己的心情，表明决意的言语。
这样的东西，哪里都没有。
“不行”悟空嘶哑着声音说道。“不行，贝吉塔。我做不到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地球人的温柔吗？无聊”
“………”
不是的，贝吉塔。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我自负，我自己的命自己清楚。如果只要死了就行了，早就在附近随便找棵树吊死了”
对低头守着沉默的悟空，贝吉塔投去苛责逼迫的声音。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觉得其他的家伙可能理解吗”
只有你。
本应除了同情·屈辱再无其他，但是身缠战铠，拧立在月光下的他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更高傲·而悲哀。
“我了解”
沉重沉默的最后，悟空低声道。
“我知道啊。但是，说到死，要让我杀了你…这种事情”
贝吉塔的视线凝视着悟空一动不动。这种锋锐的刀刃要将你刺穿的感觉与从前无异。但是，悟空不敢正面给予回应。意识深处只想要逃避。
双目相交。
他知道贝吉塔在微微退缩。
“我不允许”
“………”
“对了，我不允许你死！和神什么都完全无关！对吧，贝吉塔！”
过去，也不知重复说过多少次，真挚而叛逆的言语。
“真像你会说的话啊”
但是，贝吉塔只是冷冷一语接下了悟空的话。
“没有空闲和你在这说这种废话，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就这么急着死吗？！”
贝吉塔露出冻结般的冰冷微笑回答悟空的话。
“因为…抱歉，我不想腐朽而死”
悟空的肩膀一晃。
“和你战斗，死亡。对我而言是最佳的结束方式”
仿佛在进行某种宣言般，贝吉塔如此说道。
只有在激烈的战斗中，自己存在的理由才变得清晰可见。从某种层面上来看，这说不定是一种幸福。至少比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应该为什么而活地活着要好。
“………”
紧握的拳微微颤抖，无法否定也无法肯定，悟空盯着贝吉塔。
“只有你。只有你有杀死我的权利。不，是义务。 因为你比我强”
用仿佛不被自己控制的眼神，贝吉塔看着悟空。
“我绝对不要被比自己弱的人杀死”
这是，矜持吗？
抛弃一切后，仅存的东西。
“贝吉塔”
隐藏着感情的声音，令贝吉塔有了反应。
伸出的手腕，轻松地将他扣在自己胸前。
就这样将贝吉塔拉到眼前抱住他，悟空忽地夺取了那抬头仰起的唇。
只是轻微接触的吻。
眼睑不愿下垂，好似一股强制力缠绕着他的视线。
“你干了什么？”
贝吉塔平静地询问行为的意义。除了无法理解找不到其他说明的行为。
和一个想死的人嘴唇接触，意味着什么。
悟空最终扬起不可思议的笑容，说道。
“不是说了，不要死”

“！”
悟空的一句话好似引子，贝吉塔身体里顿生灼热的火焰。
并非自己所有物的能量块，火辣辣地灼烧着身体步步侵入。它伴随着脉搏的运转心脏的跳动，能量浸透到身体每一部分。
暴虐的生命力的奔流。
“啊…啊……”
贝吉塔双眼无神地喘息着。可说是绝望的表情令这脸颊顿时失了颜色。伴随着野兽般的短促呼吸，贝吉塔想从悟空的手腕中逃脱。
“………”
悟空不允许他这么做。无言地加重手腕上的力量，表情痛苦的他视线落在臂弯内。
双眼因痛苦而湿润的贝吉塔，轻轻动了动唇无声地问道。
为什么，他说。
你又要，背叛我吗  …？
自悟空的身体放出无声的光芒。
从指尖、从发梢开始，相貌缓缓改变。变质的空气，阻碍着呼吸，令四周笼罩在一片光霞中。
是有意的吧，身体深处不知哪里涌起的感觉。是恐惧或是欢喜，亦或是其他与之相似的情感。伸手想抓住理性的指尖，抓到的却只是一片虚空。
忽地，身体表面有一种感触。
低头看时，释放着淡淡磷光的几条蛇缠绕着的姿态映入眼帘。
非现实的事物。但生理上的嫌恶和危机感令贝吉塔的意识顿时苏醒。
“卡…卡卡罗…”
但是，制止的言语湮没于悲鸣之下。
一条蛇昂着头咬破他的皮肤，就这样，逐步食咬他的皮肤和血肉，潜入他的身体内侧。
这决不可能是物理上的存在，但是感觉被完全支配引导向非现实的快乐，给予旁若无人的幻境。
几度几欲昏去，但是每当这时又重重摔回苦痛和愉悦的煎熬中，贝吉塔悲鸣中无意识地混杂着哀恳。
最后一匹光之蛇带着湿润的感触潜入到贝吉塔身体里。
与此同时是一种爆发的感觉，超越容许量的能量的流入压轧着每一寸细胞。
身体好像四分五裂了。和自己意识无关的再构筑所带来的愉悦和绝望。
不成声的悲喊割裂了夜空。贝吉塔的意识变得空白、转为昏暗。
失去了意识的表情，看来竟似无邪气而可爱、年幼的面容映入悟空的眼瞳。
一时的弛缓，令人再度感觉到炎热的重压。

你又要，背叛我吗  …？

不敢正视这声询问，悟空抱着失神的贝吉塔飞向宇宙高中。

3

潮湿阴暗的味道。
受嗅觉的刺激，贝吉塔缓缓睁开眼睛。
虽然昏暗，但并非无法辨别周遭物体的形态。
似乎不知从何处射进细微的光芒。先不管这个，黑暗中浓密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贝吉塔半身坐起环顾四周。不由得轻轻吐了口气。
房间的中心是气息的源头。直线和古拙的曲线以毁灭的语言装饰着死亡。石棺和真正的主人正贪婪于不醒的睡梦中吗。亦或是，在狂乱的传说中风化。
贝吉塔唇边浮起嘲讽的笑容。
完全不认为是那家伙明白了在这么做，如果知道的话，真是一个相当幽默的家伙呢。
笑着站起身。微微踏出一小步，向着光的方向。不知道那家伙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一瞬间的晕眩，心脏的剧痛。手扶在最靠近的石壁上。
延命的行为，就好像穿越了屈辱的耻辱。
“我自己的死，我自己来决定”
不让任何人妨碍，说着紧咬下唇。
与其在伪善与惰情与无聊中挣扎余命，宁愿追求令人兴奋的高傲的“死”。
能够给予我的，明明只有你。
狠狠地握着拳，放纵自己的力量击打石壁。钝浊的痛感和石壁冰冷无机质的温度，令贝吉塔歪了面容。
急速的，力量的流失。
比沙石钟更快、更无情地。
再不赶快的话，这么想着…无时不紧紧缠绕的焦躁感侵蚀着心胸。
在战斗力完全丧失之前，到战场去。
就如野生动物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赶赴死地般。
将失去追求的生…。
贝吉塔慎重地探察四壁，空气的流动突然停止了。些微的空隙中，有光射入。指尖接触到宁静的温暖。黑暗中将手置于那一部分，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动。
沉重。
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将物质的重量视为虚无。几乎与此同时，似乎可以说忘记了存在着的的事物的质量。
无数的行星、几多的文明、数不尽的生命。他们的，质量。
自己究竟为多少的存在打上了休止符。也许是，并非期望中的休止符。
不想找借口，谢罪的言语自己从不懂如何说。
也不想将之归于命运。
因为在战斗中胜利了。
胜者该向败者说什么话，自己不知道。
因此胜者该迅速促使败者生命的停止。
只有这，明明是唯一的拯救方式。
石头与石头之间响起刺耳的声音，光的支配领域扩大了。
突然，背后的阴暗开始骚动起来。
“哼……急着去死吗？”
没有回头，贝吉塔口吐冷冷的嘲讽。
不愿看到伙伴的离开吗……？
不是。
“是来嘲笑我的吗”
被驱尽打散，连怨恨的言语都说不了的它们。伴随着蹉叹和绝叫在黑暗中增殖。接触到阳光，怯怕光明般，影子和阴暗重叠了起来。
沙沙沙，沙沙沙。
“……闭嘴”
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低沉的声音。
再度响起沉重的响声，光明制造出斜斜的影子。
狡猾。
你/你这混蛋/您，好狡猾。
只顾着自己追求理想的死。
即使不曾边哀念着‘如果……，就不会是这样’边在绝望的深渊里徘徊；即使不曾在自己人的尸体堆积的高台上，吞着毫无纯净光芒的、屈辱的苦砂。
“闭嘴！”
光明，压倒了黑暗。
贝吉塔将身体挤进自己制造出的空隙里，从斗室中走了出去。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悲哀的失败者们，你们明白什么？
不知道屈辱为何物吗。
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原成原子般的，无底的绝望吗。
知道的。
不知多少次濒临死亡，每当那时看到的、压倒性的差异。然后给予剜割着灵魂般的，些许的希望。每当看到这比绝望更恶质的希望，我…。
还不足够吗？
上升得越高，因此摔落在地面时所受得冲击力也越大。
不停地摔下来。
在那里笑着的。
是谁？

卡卡罗特？

走在暗云中的时候，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贝吉塔伏身摔在泥土地上。热带雨林特有的，浓密的绿色的味道。也有一部分是腐败热吧，挟着湿气令人感觉温暖。
“………”
满注于森林中的，并不是寂静。能听到数之不尽的微小的，但正生存着的它们的吐息声，简直到了吵闹的地步。回应风声的树木的低语，羽虫扑动翅膀的欢愉，这一切强劲而混沌地构成了这个行星生命的胎动。
就这样等着，说不定会迎来死亡宁静的造访。几乎意识不到的，安稳的终结。
在这个行星的怀抱中？
不。
这不是所期望的。
这里，不是故乡。
自己应当回归的大地已在劫火中燃烧殆尽。那光景虽然没有亲眼所见。
但是，清楚地知道。濒临毁灭的行星的姿态。
是以牙还牙吗。
虽然如此。
丧失了回归场所的自己，不能不与行星同命运地步向虚无吧。自己的身体，决不能让其他生命体继承下去。不愿把这生命委托于混沌。
决不允许。
因为，这里不是故乡。
是的，或许是想回去。一直以来，在长长的狭道中寻找的，说不定就是那个地方。
红色的行星。
如流过心脏的，最初的一滴脉动般。
干燥的大地，灼热的沙漠。流着红色血液的大地，本身就如凶器般拒绝着生命的存在。与生存自身战斗着。毫无些许温柔的，过于残酷的故乡，即使如此，仍然是令人怀念的。明明早知道它已经不存在了，不，正因这样，胸口才会阵阵疼痛吗。
“………”
能听到鼓动。让这声音响起的，并不是自己。是因为那家伙，卡卡罗特。
多么自我中心的家伙。
微微一笑，口中有泥土的味道。
觉悟到死期的，大约多半先是身体吧。
不再主张继续活下去。
不再本能地要求吃饭、睡觉。放弃了生存下去的身体。
因此，快。
不舒服也可以，在痛苦中走到尽头也没关系。
杀了我。
在我腐朽之前。

4


就这样子过了多久呢。
没有时间的感觉。
猛地，强逼着自己直起身体，贝吉塔呼吸着风的味道。
热带雨林稠密的空气中带着铁的腐败臭。
这是，血的味道。
贝吉塔站起来，依赖着嗅觉拨开低矮的树木缓缓前行。
如被诱惑着一般。
好似回应着遥远的呼唤。
拨开眼前遮目的树叶，视野意外地开阔起来。
刚才为止一直被重重叠叠的树木遮挡无法见到的天空，现在被染上了黄昏的暮色铺展于头顶。
硝烟味扑鼻而来。
“………”
发生什么事了。
响起女人的惨叫。
持续地，偏离常规的笑声回响着，枪声轰鸣。
沉默。
一瞬间的静寂。
再度，笑声。
逆行于人类神经的，不合常理的笑声。
瞬息间。
近距离里，枪连射的钝浊声音。
贝吉塔一瞬咬了一下唇走了出去。
沾着血气的手足，以奇妙的姿态横于地上。枪弹伤口中流出的红色液体流转于地面，但是被踏得固实的黑土，似乎也拒绝接受人流出血液的罪孽。
站在红色的大地上。
确认四下被烧毁的村落，温暖的和风轻送着烟雾，贝吉塔意识到自己是站在一个广场的入口。
空气中混着血的微粒子。
如果在平时，这里应该有不绝耳的女人和孩子的笑声，以及男人们出门狩猎的身影。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话，这里应该还在和缓的时间流逝中，继续纺织着安稳和平的画卷吧。
但是，美梦被打破了。
只因数支枪，和不满十人的狂气。
广场的一角，男人们的尸体被杂乱地堆积起来。其中的几个，握着粗制的枪，分明表示他们曾向侵袭着做过抵抗。还有女人，悲痛的哭声。
恐惧和愤怒和憎恶。
混沌的情感在大气中心形成漩涡，几乎令人窒息。
其中一个袭击着注意到这里。
嘿嘿地露出令人嫌恶的笑容，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一步步走近。没有焦点的眼睛，是因为使用了某些恶质的药物所致吧。
他的同伙们，在广场中心拉拽着女人哄笑着。
想吐的感觉。
按着胃部附近，贝吉塔单膝着地。并不是为周围的光景所动。更甚于此的地狱自己也见过，制造过。对于侵袭者们的行为，既不憎恶也不愤怒。
只是，厌恶。
想将对方的存在，立刻连片尘也不留下地消去，那样强烈的嫌恶感。
某种令人痛苦的东西塞住了气道。
无法忍耐地吐出胃液后，太阳穴上顶着什么坚硬的东西。管口的排热烫灼着皮肤引起不快的感触。
抬起头，对上了正向下看的瞳孔。
响起轻微的金属音，将金属保险擎扳下，男人的手指按在扳机上。但是，这只手指没能扣下。永远地。
贝吉塔的手心里，掌握着人的呼吸器官。
男人的枪掉在地上。
咽喉被抓住的瞬间，男人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响起奇妙的如吹笛般的声音。拼命地蹬脚渴求空气，但是抓着自己的白色的手如恶魔般不给予解放。
背后传来同伙们的笑声。
为什么不救我，这么想着的瞬间，颈骨折断了。
袭击者们始终笑嘻嘻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虽然惊讶这么快就被杀了，但看到男人的身体破布般的摇晃，卑下的笑声进一步高涨。
“反而被吸了血吗，这个下贱的变态！”男人们口吐秽语地笑着。
伙伴在眼前倒下，丝毫没有感觉。心情就这么好吗，这么好笑吗。
男人们发现异常，是在那之后。
他们纷纷向后退却。
看似脚没有在动，或是没有接触到地面，他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一个人正想出声示警。横颜溅上红色的血液。听惯的枪声扣击着侵袭者们的鼓膜。
因头侧部一赤黑的枪伤而倒下，袭击者们终于理解了事态的严重性。
暗黑的枪口齐刷刷地指向这边。
但是，他们的行动因沉醉于鲜血和贝吉塔华丽的技巧而迟钝。
贝吉塔抱着那个男人的尸体当作除弹工具使用着，靠近侵袭者们。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一人，但是没有用惯的道具在他看来繁杂且动作过多，很不实用。
丢下用于威吓而放空了的枪支，贝吉塔以更快的速度移动。这种小火器，在近距离内是无法使用的吧。如果不讨厌同伴之间的互相残杀那又令当别论了。
快速接近最靠近的那个人，接着奔跑之势将尸体扔出去，砸在那个人的脖子上。但是，力量不重，不足以使人晕倒。贝吉塔沉默着一脚踢在那个拿着枪发抖的男人身上。
骨头碎裂的感触。贝吉塔背脊上游走着名为破坏的快感。
右手用力。横向挥舞着翻白眼的男人的身体。钝感的冲击令肉盾一振。
被不明生死同伴袭击令他一呆，举着枪的男人再也无法进行他的下一个行动。
“………”
贝吉塔嘴角浮起冷澈的笑容，冷静无比地正确横切了男人的颈动脉。伤口血喷出，男人仰面倒下。没能够及时避开飞溅的鲜血，半身都被染红了，但是现在这些事情已无关紧要。
在对方的冷静和判断力回复之前，必须尽量夺取能夺取的一切。还有，约半数。

5


短短的时间内，丧失了将近一半战斗力的袭击者们终于从震惊中回复了过来。完全没想到在这样的边境地区也有敌人。从常识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使用枪支进行威胁，肆意虐杀抵抗者，强夺财物，侵犯叛卖女人。
这样就能满足普通的生活方式下绝对无法满足的种族的欲望。
为善为恶无关紧要。
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看，伙伴轻易地死了，将他埋了也同样简单。
这个男人在晃动的枪影间发出短促的笑声。
虽然总是不为任何理由而杀人，偶尔有个理由也是不错的事。杀死低能的人类总是那么无聊。但是如果有效利用也会增加成倍的乐趣。
品尝着所谓复仇的甜美，男人再度笑了。激怒了回过神的同伙们。
“在干什么，对手只有一个人啊！围住他！用子弹把他打穿！”
在怒吼声中终于镇定下来，男人们慌忙开始行动。虽然动作笨拙，还算服从统一的号令。
贝吉塔轻轻咋舌，拾起脚边的小手枪向四下乱射。边感受着这独特的冲击感，边信步而行。
脚边的地面微微震动，刚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狙击的枪弹飞袭而来。
意识上想要闪避，身体反应的间隙头脑却有一瞬间的空白。
“！”
砰！贝吉塔身体一歪。
左半身感受到冲击和灼热。
横贯的痛觉令他歪了面容，拼命咬牙咽下苦痛的呻吟。
几乎无意识中，贝吉塔潜入附近残破的房舍群中成功逃脱。
汗水湿透的背脊靠在粗制的土壁上，贝吉塔检查自己的伤口。虽然有令人窒息的疼痛，所幸没有造成致命伤。也没有伤及内脏和骨头，枪弹似乎穿透而过。放心地吐了口气，贝吉塔扯下一块干布包扎止血。
最重要的是，对自己的战斗力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伴随着荒乱的喘息，贝吉塔思索着。体力、反射能力、瞬间运动量都令人难以置信的低下。虽然早已有所觉悟，仍免不了震惊。不过现在已成事实。
能够依赖的，只有长年的经验和判断力，但身体跟不上思维的运作一切也是无济于事。
最小的运动量得到最大的效果，虽话说如此但谈何容易。
忽然感到喉咙焦渴，贝吉塔环顾四周。这里是某个家庭菜园吧，虽然只隔着一圈残壁，但不可思议地，植株竟未遭荒弃。
贝吉塔怀着警戒心站立了一会，向位于菜园一角的小屋走去。
入口只垂着一袭卷帘的，简陋的小屋。
走进昏暗的小屋，立刻看到了注满清水的瓦缸。用勺子抄起水直接往口里送，冰凉的清水流入喉咙深处。伴随着荒乱的喘息和脉动，疼痛仍是这么鲜明地主张着它的存在，但这也是活着才会有的感觉吧。
唇边浮起嘲讽的笑容。
明明应只期望着死，现在却开始思考如何生存下去了。不，稍微有些不同。
自己是在思考战斗的方法，绝对不负败的方法。
小屋的深处传来某种声音。
“谁！”
短促、锐利的声音逼迫下，响起了细小的惊呼声。微微眯起眼睛，视线的先端现出两个身影。
“是小孩子啊”好似稍稍放心般，贝吉塔叹道。
“来不及逃走吗。这里很危险，快给我消失”
“但是……”
“没有但是。不是说了很危险了，从后门或者什么地方逃走吧”
在贝吉塔命令的语气下，少年大大的眼睛直视着他。
“是贝吉塔…先生吧？”
贝吉塔皱起眉。眼睛已经习惯了室内的昏暗，眼前少年的形象渐渐明晰。
浅黑的皮肤和黑色的头发。显示出坚强意志的眉毛下，是孩童憧憬梦想的圆圆的大眼睛。加上这个年龄。原来如此，单薄的衣服下结识的身躯与原先的预想大为不同。
“你是，卡卡罗特的……”
是的，就是为了这个孩子…。
“太好了，来救我们…”
“为什么，不战斗”
贝吉塔打断了少年的话说道。含着愤怒与轻蔑的言语如一把利刃刺入少年的心。
“你应该有那样的力量，你和卡卡罗特在一起多少年了”
“但、但是……我”
贝吉塔一把揪过少年的胸襟，咬牙道。
“那家伙到底教了你什么？没有教会你力量的意义吗”
少年胆怯地看着贝吉塔。
完全被血染红的双腕。全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过于强烈的冲击令少年低下了头。
“我…我，虽然悟空先生教了我战斗的方法，但是并没有教我杀人的方法！”
握着小小的拳头，少年叫道。
贝吉塔远眺般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松开了手，转身背对坐在地上的少年，解开了止血的绷带。
用瓦瓢舀起水冲在伤口上，手腕靠近水瓶，只见瓶中的水渐渐被滴下的血水染红。
这样不痛吗，少年想着，呆呆地看着这个景象。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贝吉塔突然开口问道。
“低头请求他们住手。不要再抢我们的东西了，还给我们，这样求他们……然后”
少年无言了。
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过去也有过好几次。一旦作物收成不好，山贼就开始横行。
年长者是这么说的。
不要抵抗。
因为我们是无力的。
如水边的浮萍般的无力。
抵抗的话，只会遭到践踏的命运。
因此，就如风吹过就迎风倒下而免遭折断的芦苇般。因无力，而有无力的生存方式。
“………”
随便你，贝吉塔低声道。再度将止血布卷起来，紧紧扎牢。
“那是你妹妹吗？”贝吉塔视线投向躲在少年身后畏缩地看着这边的女孩问。
“啊，是的”
少年护着妹妹不受这视线伤害般点头道。
“至少，好好保护着她”
严厉的言语深处，渗透出某种掩饰下的情感，少年抬起头。
“等一下……，那么，你怎么办”
望了一眼入口处，薄薄的、形状良好的唇铭刻出惯有的笑容。
“我不会死的，再见”

6

他的身影消失在低垂的卷帘后，呆呆地站了好久，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哭。
不明原因的眼泪，不住地流着。仿佛是在替代他人流出的血液。
少女拉着少年的衣角不愿松手。
是的，不能不保护她。
至少，要保护这双小小的手。
“我必须走了”
少女不安地抬起头，少年就像以前大人们对他所做的那样，安抚着她。
“哥哥回来之前，在这里等着不要离开哦”
少女点了点头后，少年跑了出去。不远处，传来零散的枪声。
战斗已经开始了。
小屋门口的地面，又染上了新的血迹。
不可能不痛的吧，少年这么想着紧紧地咬住下唇离去。
为了抑制身体里狂跳的心脏，少年努力集中意识。所谓的读气，是少年称之为师父的武道家给他上的最初的一棵。
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沉溺于瞬息涌入的庞大的信息的狂流中。比起读气，如何进行有效的选择才是更困难的吧，少年这榉想着。
额头冒出汗水。
风好似在前方停住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回刮。
呼吸困难。
抓住。
敌人还有四个。而另一个人早已陷入无法战斗的境地。放任不管的话，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更令他在意的是，他是贝吉塔。
和悟空非常相似，但却异质的存在。二重映象如影绘般，悟空的气和贝吉塔的气交叠在一起。这是一种异样的感触。但是，贝吉塔本来的那一部分和理应有的存在变得异常模糊，好似在下一刻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般透着危险的气息。
仿佛就像，赴死的鼓动。
响起几下沉重的枪声。
贝吉塔的气摇动着。
放射出疼痛的感觉，这余波也影响到了少年。
“痛！”右边的大腿部。一瞬间感受到灼热的疼痛。以及同调的危险，无意义地。
不短的年月中，跟在那个人身后，到底学会了什么。
“不能不去”少年再度对自己说。冷静地迈出脚步。



形势，是压倒性的不利。
贝吉塔忍耐着咋舌的表情，躲在广场中心的物阴下。
意外袭击以失败告终。
以发号施令的看似头目的家伙为目标，但是被看穿了。最初的突袭打到了一小杂鱼，但仅此而已。
只要打死头目，其他的人就会如无头蛇般散去的计划没有达成。自己没有料到他会是一个以同伴作盾抵挡攻击的人。
“不过是地球人”独自一人，勉强地挤出笑容。自嘲的苦笑。
天真的或许是自己。
违背本意地再度握紧手中的枪支，拔出弹膛，确认剩余的枪弹数。虽然不清楚是否充分，解决眼前的几个人还是够的吧。大概。
刚想从物阴处向外探查周围的情况，立即受到了暴雨般的扫射洗礼。
威胁的效果好得过分了。
自己又有误算。
血流得比想象的更多。身体的末端正慢慢变冷，好像得了令人无力的恶性寒热病一般微微颤抖。视线开始变白，贝吉塔用力摇了摇头。
撕破卷于手腕的布条，用于大腿的止血。
在这里倒下的话，就再也起不来了。利用痛觉来集中意识，至少，能避免晕死过去。
已经没有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了。
现在，武器和人数上均占优势的对手大概不会主动攻击。只需等待自己耐不住而冲出来的时候就行了。
他需要一个契机，哪怕只是极短的时间。
这么想着，有一个从没遇到过的感触。
轻喊着触碰到贝吉塔的鬓角。某种形象的意识涌入他的大脑。
少年的精神感应……俗称，心灵感应，不输于他的师父。
但是，不懂控制轻重的他的心灵感应，也可说是一种暴力。长驱直入到需要传达的层次以外的更深层心理，在他的脑内神经里舞动着。
“够了，我知道了”
贝吉塔半悲鸣地说道，少年慌忙收起他的思念传感。
“哼”但是，想说的话早已蒸发。贝吉塔用鼻子冷笑，吊起薄薄的唇角。
不知从哪里落下一枚小石块，在脚边响起坚硬的声音。
调整体势，闭上眼睛，等待。
一秒……两秒……。突然，眼盖内被红色渲染。
贝吉塔边走出去边睁开眼睛。
被激烈的闪光灼伤了视线的袭击者们，一时之间视力被夺去，呈现狼狈的情状。
他们手中的枪已变成普通的铁块。等的就是这一刻。
快速跨过障碍物，贝吉塔走入男人们之间。
一枪打出，正中近距离一人的心脏。推开一声没吭就气绝的男人尸体，用手刀切断了站在他旁边另一个男人的颈部。以真空的状态被切裂至半，显露赤黑色的断面，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给黄昏暮色下的广场添加了一层更为浓厚的血腥味道。
这是高精度计算下，用尽平日时训练成果的行动。
记得还剩下一个男人。
向手下发出指示，以同伴的性命作为自己延命工具的男人。
要回复视觉机能尚需少许时间。贝吉塔确定了正确的方向，扣动扳机。
手上有异样的反应。惊讶地低头看去，只见子弹并没有顺利上膛，发生了枪弹堵塞。还没有空闲回味这浸透背脊的寒意，身体猛地向后到去。
瞬息前头部所在的地方，凶暴的火箭呼啸而过。向左翻滚着躲开紧咬而来的两、三枚飞弹。枪弹紧贴着侧脸伴随着钝浊的响声打穿了地面。
男人的十数步距离外，贝吉塔终于站了起来。枪支从涂满鲜血和污泥的手中滑落，数滴血液紧跟着滴落在大地上。
“首先，该称赞你干不错吧”
男人卑野且充满优越感的嘲弄言语传了过来。他允许贝吉塔站起来，是因为他确性自己处于绝对有利的地位。但是，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如表面看来的安稳。
他决不能原谅令自己遭受惨重损失，无视自己的常识的这个男人。为死去的伙伴复仇这种事，根本无所谓。自己感受到的恐惧，必须用破坏来克服。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正义。
贝吉塔沉默着。
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理，他了如指掌。
不满足汇集起来的，粗糙且充满妄想的自尊决不罢休。
再度萌生一开始就感受到的强烈的嫌恶感，保持无表情的面容令他分外辛苦。
瞄准着眉心的枪口另一边，有一双闪着光的眼睛。浮现着卑小的优越感和破坏欲的油膜，令人厌恶的眼睛。
忽地，贝吉塔领悟到这异样的嫌恶感的来由。
这个男人就是过去的自己。
为了寻找快乐，或是为了自己都不记得的些微的理由，而上演一出出满足一瞬间欲望的、粗制恶劣的讽刺剧。
理应早已忘记，但并不想否认的那一部分存在于自己体内。
将丑陋的一面再度翻扯出来展露于眼前的厌恶感。
那个男人仍然动着嘴，无聊的内容源源不断从他嘴里流出。不说话，或许会令他感到不安。
黄昏时青暗的光线不安定地映射在死体上，硝烟和血腥沉淀在地面附近。
现实离他很遥远。
世界，是这样的拒绝着自己吗？
贝吉塔冷静地听着自己呼吸的声音。
虽然耳障般地时常混着杂音，但与其说是呼吸，更接近于喘息。汗水从脖子上留下，湿透了战斗服的外衣。
缓缓地将肺部充满气体，吐出的同时凝聚着自己的意识。
全身杂乱无章的气，令右手无比沉重。
无法置信的脱力感使他单膝终于支撑不住而着地，但集中力并没有崩溃。
“………”
隐蔽在阴影处的少年大叫：不要了！。身体浮了起来。
你已经，到了极限了。
仿佛要榨取最后一滴生命力，这样的事情……。
小小的声音如子弹般，传入贝吉塔耳中。别过来，贝吉塔说道，唇端凝聚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令那个男人恐慌。
枪口开始摇晃。无法用道理解释，这是归于本能的恐惧。自己是冒犯了不该触犯的存在吗？
那么，男人加力于扣着扳机的手指。
那个该死的还能干出什么来。没有价值的自尊心放在心中就好了。
发觉惯用的枪支异常的轻，男人开始不安。
这种东西真的能杀得了那个人吗。
仿佛要赶走这个想法，男人更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说什么傻话。不管多少被正义召唤起来的人，不是都在这支枪的枪口下悔恨而终了吗。怎么了，居然怀疑它的力量。
男人扳动了引铁。
和以往同样的反冲力麻痹了手腕。
这样的距离不可能射偏，也不可能躲开。
男人确信自己胜利了。
视线的一角，感受到有什么动了起来。
不知什么一口气膨胀开来，横于枪口和流着血的男人之间。
泛起疑问的瞬间，世界接受了闪光的洗礼。
男人抱着这小小的疑问，脑浆飞散而死。
连自己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吧，就如男人迄今为止杀死的许多人一样。
海面吹来的风，回绕于大气之间。
一切都没有动静，仿佛惧怕这样的沉默，远处密林中的野兽发出了一声高鸣。

7

接触到脸颊的冰冷触觉令贝吉塔睁开眼睛。四周的昏暗是他所熟悉的，但这次并不是他一个人。
“贝吉塔先生！”
耳边响起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微微转头，看到一双满注着担忧的眼睛。
自己似乎躺在一间小房间里，天花板塌陷了一半以上，能看到稀疏的星空和西边地平线上夕阳的残影。
少女将手中土制的壶送到他口边。水的味道。
欲喝注入其中的清水，但大半洒落在胸襟上。
贝吉塔脸上浮现抱歉的表情，少女慌忙摇摇头，抱着空了的水壶走了出去。
再去将水壶中装满水吧，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贝吉塔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会原谅我吗。
说不定会因为自己肆意的行为而恼怒。
闭上眼睛，贝吉塔轻轻地笑了。
第一次有期望别人原谅的想法。
没有做的事，来不及说出口的话多不胜数。
即使如此，有一句至今为止他最放在心上的话。
无杂质的，真正的心意。
从不知道自己也拥有这样的东西。
因此。
因此  …。
少年担心地叫着他的名字。
贝吉塔给了他一个伴随着吐息的回应，微微睁开眼睛。
月亮悬挂在夜空中。
和夜同样沉重的，红色的月亮。
自己也拥有吗，贝吉塔想着。
即使现在仍执着于理想吗。
孩子气的天真和傲慢，即使如此仍想满足吗。
少年以一脸要哭的表情守护着再度闭上眼睛的贝吉塔。
如果妹妹不在的话，肯定早已哭出来了。
无力并不是是很好的理由。
只是将站不起来的怯弱，替换成了看似坚强的表象。
展开紧握的拳。
被捏得变形的铅块滚动于掌心。
接住时那一瞬间的疼痛和麻痹，现在早已感受不到了。手心只是些许有点泛红。
并非无力。
明明并非无力……。
门口的光影忽地晃动起来。
以为是妹妹回来了，少年抬起头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影。
“悟空先生”
不知怎的，吞下了这一声呼喊，少年定定地看着悟空的脸。
悟空走过少年身畔，来到贝吉塔跟前，无力的双膝一软跪在贝吉塔身边。
发觉到他的横颜上落着深深的疲惫的阴影，少年不由得吃惊。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经过了多么激烈的修行，气息都丝毫不乱。
这是少年认识的名为孙悟空的男人。
悟空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看似睡眠中的男人的脸颊。
干涸的血糊自指尖剥离，片片落下。
其下的肌肤，仍然温暖。
回应着双手包容的感触，贝吉塔缓缓睁开眼睛。
悟空艰难地等待着自己映于他的瞳中。
“太慢了”
短促责难的低语下，悟空无言地绞起眉根。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少年心想。
悟空就这样的，将其他人看不到的表情，全部都只给了他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叫做贝吉塔的男人究竟还拥有多少少年不知道的·不，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悟空的表情呢。
门口响起细小的足音。壶中的水晃动着，发出清凉的声音。
“谢谢了”
少女不安地抬头看着悟空，将手中的水壶交在他的手里，逃跑般地隐藏于哥哥身后。
悟空含了少量将壶中的水，以口移的方式喂入贝吉塔口中。
少年仿佛在看某种仪式般从这个景象上移开了视线，拉着妹妹的手走出房间。
四下已完全溶入夜的怀抱中，星空铺展于头顶。
红色的月亮，低低地悬于密林之梢。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即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明天就要开始再建的工作了吧。
但是，肯定会与现在的不同。因为说什么被夺走了没有法子，没有这样的事情。

听着远去的足音，悟空闭上眼睛。
是为了隐藏感情，对贝吉塔、也对自己。
这样接近的距离，能清晰地数着他的呼吸，气……，完全感觉不到生命的气。
贝吉塔透明的视线投射到一直垂着头咬着唇的悟空脸上。
“到哪里去了？”
悟空没有回答，只是深深低着头。
“反正肯定，是为了你的事情在做徒劳的奔波吧”
裁定者们如是说道。
是定命啊。每一个接受了“生”的生命体，都无法挣脱它的束缚。
生死的定理是不可逆的秩序。
“别这样”
说着，贝吉塔微微伸出右手。左腕无比的沉重，丝毫动弹不得。
“已经无可挽回了吗？”不管怎么样。
活得长久一点？贝吉塔微笑。
他说，已经活得太久了。
见到了宁愿不见的东西。
知道了宁愿不知道的事情。
不想说这一切都是白费。
但是，欲望增加了。
开始追求不应追求的东西。
口中说出不该说的话。
自己，不洁而灰暗。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别说任性的话”惧怕分别的孩子般，无邪气而傲慢。“你，并不是一个人吧”
“是一个人！”
“………”
“其实我，一直在害怕。害怕从大家口中听到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话”
贝吉塔如在聆听遥远的音乐般听着悟空的声音。
“虽然令自己变强，打倒大家口中的邪恶的家伙……虽然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虽然被称为“地球人”。
“但是，不管怎么都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大家能听到的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听不到”
因此，其实我真的。
松了口气，从心底感到安心。
用别的名字称呼我。给我赋予其他的形态，我终于舒了口气。
或许大家看着的，期待着的，是悟空那一部分。异质的、看起来完全不同的卡卡罗特，只是特殊的光影下才会出现的存在。
“只有你叫我卡卡罗特。贝吉塔给了使我变完整的影子”
这仿佛如，送给大地的标章。
虽然永远步行在阳光里的印象能令看着他的人感到愉快。
虽然自己或许和那个永远不知休息的身影，有着重叠的理想。
飞入高空，即使不安，知道有能接受自己的大地的存在。
“留在我身边吧，贝吉塔。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啊”
应该寻找的回答。
连问题也是。
曾经感受到的温暖，怀念得令人想哭泣，但不知该回去哪里才好。
无法抑制的不安。
“贝吉塔，你能明白吗……？”
“  …是”
悟空的表情痛苦地扭曲。
“贝吉塔”我不想失去你，他说。
这个表情，是期望？是绝望？
贝吉塔慢慢背过脸，寻找天上的红色月亮。真夜的中心，有着挟带夜色的红月。
它拨乱了沉睡的安息。
没有时间了。
我无法成为洁净的那一份子。
“不想失去我的话，杀了就行了”
悟空睁开眼。
不变的透明的视线，贝吉塔用梦游般的声音轻语道。
“卡卡罗特，用你的，这双手”
“行吗”
“如果这样，我就和你在一起。和化为深深铭刻的罪孽一起，走在你身边”
即使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不净化，也不轮回，不接受新的生命,将这份冻结的生永远持续下去”
这暗旧的永远。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
低沉的，回荡在地表的声音，贝吉塔轻轻歪了歪唇。
“谁知道。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眼神不知飘往何处。再度轻语道。
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
突然被抱了起来，贝吉塔发出了一声不成声的呻吟。悟空放大的脸，就在他眼前，近得令人吃惊。
贝吉塔看到他的瞳中有一种寄宿着奇妙闪光的黑暗。
或许这是自己眼中的倒影也说不定，贝吉塔背脊微颤。
畏惧，或是欢喜？
“没关系，动手吧。卡卡罗特”
因喘息而溃不逞声的声音。
被称为卡卡罗特的男人身体上舞起残暴的光粒。
指尖，触碰到他的胸口。

钝响。
无规则的荒乱呼吸。
贯穿的染着血糊的指尖，接触到大气的冰凉。
忽近忽远，游走于全身的战栗。
最为接近快乐。
被压碎的骨头在他无法抑制颤抖的手腕上划出伤痕。
大大睁着的悟空的眼中，落下透明的水滴。
如烂熟的果实般。
这一瞬间，说不定是那个男人赢了。
歪曲的容颜下，男人轻微的自嘲。

突然，吹起无声的白色火焰。
少年惊恐地回头，只贝夜色已被白色的光芒渲染。小屋的墙壁，在炎舌摧残下静静地崩溃。沙沙的变成色彩的微粒，随风飘散。
悟空站在那个令人恐惧的鲜明和沉默的中心。
凝然站立的飒爽姿态，仿佛如立于古代神殿的大理石雕像。
光芒环绕的悟空周围，似乎飞舞着花蕊般的纷纷扬扬。
他慎重抱着的身体，被称为贝吉塔的人身上滴下的液体，远没有到达地表前即炭化，飞舞。
悟空忽地看向少年的方向。
那双眼睛。
从暴压的所在看过来，不带丝毫光彩的昏暗的瞳孔。
它摇动着少年心中不愿被触及的部分，悄悄地，少年反射性地移开视线。
无法控制的身体的颤抖，少年乞求饶恕般坐倒在地，持续的震颤。
“哥哥”
长长的白色天空，在年幼妹妹的呼喊下少年抬起头，如被无线延伸的虚空吸收的白色光带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8

坠落到天空里。
这肯定，称之为上升更加适当。
坠落的尽头，只有拒绝一切的绝对的无关心和孤独。
伸出手的前方，什么都没有。
闪烁的行星群，投射着惨淡的冷光。
死亡之光。
不是为了给谁以慰籍，只是为停留在那个位置，为了发光而闪耀。
即是如此，人们仍想从星光中看到希望吗。
缠绕着悟空的白光，将男人的身体变为灰白色。柔软的肌肉、同色的黑发、形状良好的指尖、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瞳、泛着微笑的唇。
将构成他身体的一切，转换成无名的物质的碎块。

不知何时
是的，到了劫数的时间的尽头，构成他这个人的物质，漂浮于虚空，或许会在那里偶遇属于故乡的物质。
和那一起在宇宙的胎动内，成为新的行星的元素，他就算是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吗。
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空想啊，贝吉塔……”是幸福的感伤。
光压将他不知推向了何处。
地球，在遥远的头顶上方。
然后，最后的一片从悟空身边离去的那一刹那，不可能存在的风击打着悟空的脸颊。
孕育着灼热的干燥的风。
延续到天际的红色的沙漠。
色彩暗淡的天空。
穿越砂层的风的声音，高高低低地在他耳边打着漩涡。
“这就是，答案吗……？”
悟空的叹息，被无人聆听的虚空吸收。
“这就是答案吗，贝吉塔！！”
宇宙在恸哭中摇撼。
巡回经过的恒星圣洁的瞬间，被白色的闪光污染。
HELIACAL RISING 上升的一切啊，请跟随着我吧，他说。



HELIACAL RISING

END

汗～～发在这里，版主如果觉得不适合可以转移帖子

个人非常喜欢这篇文人文的味道，犀利的言语，独特的世界观

哭得是~~好难翻……表现不出原作的韵味啊~~~~

我看不懂啊~（不是灌水）

怎么全部都是那么长,能简单的概括吗?

文章本就有长有短，概况了就不是文章而是简介了。

哇，好厉害啊，下巴掉下来了......一下就出完了全篇。

不管怎样，先下了看。其实楼主是还为广大群众着想D，不用大家慢慢等着吊瘾

对，这位大人的文章意识流的味道很重……他的短篇我至今都没看懂呢

很好的文章啊——！！！看到最後小王子我都忍不住哭了……5555555555……

本來以為很長，看著看著卻覺得太短了！別太快完結啊！否則塔塔就要死了！

塔塔死了，死在空空懷中……

不過……這是否有一點點「那個」的味道？

老实说完全看不明白这是发生在什么时期什么空间的故事~~~bbb

文笔倒是唯美的~~可是总有一点耽美的味道渗进偶的视野中~~莫非是偶太敏感了么？？或者还是将文章移到耽美区去比较好？？

楼主应该是转贴吧，怎么没有标明转帖的字样？？？

那个小男孩是欧布，因此这是发生在龙珠最后一话之后的吧~~ 是有一点耽美的味道……因为偶觉得这不是主题，就斗胆发在这里了，如果绿月大人觉得移到耽美区较好偶完全没意见^^ 这文不是转贴，是我自己翻的~

谢谢小王子喜欢！！偶当初看得时候也是哭得那个惨啊~~~ 不用怀疑，是有一点“那个”的味道……

呵呵~~原来是kattyan桑自己翻的啊~~那么kattyan桑的文笔真是很华丽呢~~~如果不是因为那一点“味道”~~偶想偶会挺喜欢的^_^~~可惜偶是耽美敏感体质~~~bbb 这文等它沉到第二页的时候偶再移吧~~这样可以给多一些人能够欣赏到它~~

kattyan大人的文筆真的很獨特，即使是同一篇原文，由不同的人翻也會有不同的風格，這也是翻譯文的有趣之處吧！

大人還有翻其他文文嗎？貼上來啊！小王子我大喜歡！尤其大人屬我羨慕不已的華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