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听说过,送男朋友礼物一定要送杯子,而不能送碗,因为‘一杯子’代表‘一辈子’,而‘一碗’代表‘一晚’。”艾朗如此告诉莫语。莫语吃吃笑,封建迷信害死人。
然后莫语抬起眼来望望天花板——不是说大多数人回忆某事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做这个动作么。莫语想,自己准备送给莘然的礼物,是杯子还是碗呢。
是IKEA买的,淡淡的茶绿色,粗陶。形状像个碗,但还带着把手。
莫语记得自己当时指着它对艾朗说,你听过那个笑话没,咖啡杯和玻璃杯过马路,有人喊“小心车”,结果玻璃杯碎了而咖啡杯没事。为什么呢,因为咖啡杯有“耳朵”。从那以后我就觉得带把手的杯子比较不容易碎。艾朗大笑。
恩,想起来了,当时价签上写的是,杯子。
莫语买了个杯子,却没有告诉艾朗那是送给莘然的,更没说是生日礼物。
大概是因为莘然的生日在九月,而当时,是七月吧。
莫语仔细地看着莘然接过盒子,轻轻摇了几下。听不出什么声音,所以依然带着很迷茫也很期待的表情小心地开始拆礼盒。莫语笑他,直接撕开不就好了。莘然回答,礼盒也是礼物的一部分嘛,撕坏了多不好。表情还挺严肃。莫语就看着他一点一点取出了礼物。莫语轻轻笑了笑,对自己的礼物还是很满意的。好看实用,而且名称上有那么点特殊的意义。
莘然:“哦,是个碗啊。”
……
“恩,算是吧。”莫语还是笑了,“不过至少应该用来喝汤嘛。”
“呵呵,说得也是。”
“那晚饭煮汤好了。”
“恩。”
莫语转身进了厨房,哼着生日歌开始煮汤,并且决定不去听信艾朗的妖言。
本来嘛,杯子和碗,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辈子和一晚,又有什么分别呢。
莫语的手腕抖了一抖,白色的盐粒哗啦啦倒出去,飞快地溶进了汤里。她呆了一呆,然后连忙加水。透明的液体缓
缓倾入汤锅,滚动的液体平息下去一点。
本来嘛,只要有爱,一辈子和一晚其实也没什么分别。莫语圆了自己的话。释然。
结果汤还是咸了,两人拿了热水一边喝一边往汤里兑,有点手忙脚乱。最后莘然还是喝光了汤,一副“撑死老子了
的表情。莫语起身收拾碗筷,动作熟练。
老夫老妻的样子。莫语想起艾朗曾经这样说过。她笑了笑,拿起那份礼物,不是杯子也不是碗的瓷器。
这种感情真让人羡慕啊。
莫语和莘然都是平和的人,想吵也吵不起来,感情永远那么好。
莘然其实也很爱你哦,不过他从来不说的,就像莫语你也从来不说“我很爱莘然”这种话嘛。
这些话都是艾朗说的。艾朗说这些话的表情莫语都记得。这个可爱的姑娘总是微微眯着大眼睛,看着窗外的天空或是莫语身后白色的墙,涂了粉色唇膏的嘴唇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的耳环静止在空气里。这样的艾朗总让莫语心里酸酸的。艾朗这么好的人来羡慕自己,真是不应该。
艾朗也有喜欢的人。是艾朗的下属。艾朗的下属有个可爱的女朋友,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于是艾朗总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成双成对地走来走去。有时与他们打招呼,唔,真甜蜜啊。也是羡慕的语气和表情。甚至两个人偶尔吵架,小姑娘也会来找艾朗帮帮忙。
莫语知道艾朗真的不会做第三者,艾朗是个善良的人。事实上,艾朗从未对莫语以外的人提及过她对下属的好感。艾朗讨厌流言。
下属生日的时候艾朗送了一个碗,自己做的,上了漂亮的釉色。下属话不太多,只对艾朗微微笑。艾朗随口问,怎么,小两口什么时候办喜事?下属便笑得更开心,快了,明年一月就办。艾朗依然笑得漂亮,恭喜恭喜。
莫语问最近你怎么这么开心?艾朗答因为他要结婚了嘛,好事儿。
艾朗的笑是真心的。艾朗真的特别开心,没有安慰谁也没有欺骗谁。不是早就说过了么,艾朗是个善良的人。艾朗很懂事。
不久后艾朗有了男朋友,一个送了她杯子的男人,她的上司。莫语觉得他不如那下属优秀。艾朗边吃苹果边劝她,哎哎,其实还好嘛,是个会疼我的男人。我不能这么耗一辈子不是。莫语想想也对,算了,艾朗高兴就好。
于是莫语约艾朗各自带上男友做四人约会,莘然说,艾朗你不是喜欢平和些的感情么,现在终于是了。艾朗给男朋友夹菜,没说话,只是笑。
转眼来年一月,下属与女友结婚,辞了工作,似乎是从此没了消息。艾朗情绪有些低落,莫语买了酒到他家去,却看见艾朗半年前做的那个碗摆在茶几上。艾朗说嘿嘿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桌上一片乱,我就顺手偷回来了。笑容姗姗。
莫语连忙拉开啤酒堵艾朗的嘴。艾朗大醉,在沙发上睡着。莫语想了想,重重把碗砸在了地板上。次日艾朗醒来对她说,昨晚你耍什么酒疯,砸了碗,拦也拦不住。艾朗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去拿扫帚扫了地。
莫语想艾朗就是应该和她上司在一起嘛,这样艾朗才会幸福。
艾朗决定与上司结婚,莫语与莘然去道喜。莫语说不如我们一起结婚嘛,说着拉起艾朗的手。艾朗说才不要,你们两个太幸福了,寒碜我。
莫语把莘然推出房间,然后看着艾朗。
艾朗缄口不言。
莫语问,难道你不爱他?
艾朗笑起来,莫语你太天真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和莘然那么幸福。
莫语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因为他着急结婚嘛。艾朗的笑容不疼不痒,伸手揉了揉莫语的头发。
莫语你不是知道的么,只要有爱,一辈子和一晚是没有分别的。
但是你或许不知道,在没有爱的情况下,一辈子和一晚,也是没有分别的。
莫语大哭,而艾朗,依旧是笑。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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