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雨消花点点愁
前言:再次跑来混稿费……
??我喜欢下雨,却又极其害怕下雨,尤其是春雨。因为每当天空飘落一片片碧色春雨之时,我又会不由想起那段记忆尽头的往事。
??春日的雨,我认为它是碧色的,夹杂着万物复苏的盎然生机。凫凫缠缠,绵雨霏霏。牛毛般的细雨,浇打在脸上,弄得脸上湿湿的,不痛不痒。
??我的记忆,就是这样茫茫上下一片片融合在一起的碧色。昏暗而低沉沉的天空,朦朦胧胧的绵绵细雨。碧色的教学楼,碧色的玻璃窗,映出春日的样子,从上至下。
??我坐在教学楼内的第三个台阶上,想着心事,静静观雨,然而视线却被这雨水浇打的模糊,一滴,两滴……冰凉的液体在我的脸上流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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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稚嫩的童音在我的耳边戛然响起,吓了我一大跳,我忙擦干眼泪,向那个声音的方向望去。然而却无意中撞见一双深邃明亮黑玉般的双眸,犹如深夜中的明月。
??
??是他。
??
??他叫李振宁,一个来自日本的男孩,和我一个年级,不过不在一班。他是一班的,而我是二班。他的中国话说得极其精确,如果不说,别人定会认为他是个中国人,而恰恰是因为他是日本人的缘故,所以整个二年级的同学是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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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
??不知为何,小时候的我是极其痛恨日本人的。无论何时,我总是会想起我小学时的语文老师拿着教鞭在讲台上讲课时指责日本人的种种罪行的样子。正是如此,我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埋下了国耻恨的种子。所以每次看到李振宁,我都会装作没有看见,匆匆走过避而远之。我对他可以说是厌恶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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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我没说话,以为我是没有听清他的话语,于是又问了一遍。只是,声音怯怯的,犹如犯了错误的孩童。
??
??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安静的过了而显得空旷的教学楼里响起,如此的淡漠,如此的陌生。
??“关你什么事?”我说。
??
??他尴尬的笑笑,没有说话。
??良久,见我真的没有意思理他,他只好笑道“哦,那你不要太难过了,下雨了,地上寒,坐坐就走吧。”语气中尽是关怀之意。
??我依旧没有理他,他果真就知趣的走了。
??
??那一天,我很晚才回到教室。
??教室里的女生见了我,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嘲弄。其中一个叫阮明月瘦瘦的女生道“啧啧啧,小胖妞在外面哭够了,回来了呀。”
??阮明月虽为瘦小,但却是班里众女生领头的一个。于是,周围的女生就开始哄哄大笑。
??
??我是懦弱的,从小就是。记忆中初中以前是从未停止过被人欺负的。小时候的我,很高,当然也很胖。我二年级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六二了,四十公斤。是班里男生女生中最高最重的一个。而这类女生,通常是班里同学欺负嘲弄的对象。
??她们欺负我,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无休止的,似乎欺负我,就是她们毕生的乐趣。
??小的时候我在英桥住校。直到现在,我仍依稀清楚地记得,她们在宿舍里,悄悄地锁上了门,狠狠的掐我,拧我的肉。然而,我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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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不找家长或是告老师的。
??不找家长,是因为妈妈她们的确是忙,否则就不会让我小小年纪就去住校了,我实在不希望让她为我操心费力。至于不告老师,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知道,告老师也是没有用的,反而给自己添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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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那个高高瘦瘦的王老师,总是站在那群女生的旁边,面对着我,目光冷冷的,带着愤怒与不耐烦,当着所有人的面,劈头盖脸的指责我一顿。然后,再让无辜的我向那些欺负我的女生低声下四的道歉请求原谅。
??那些女生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聪明,无论对于错,她们总会把责任巧妙的避开,扭曲事实的向老师汇报。于是,我记忆中的王老师,几乎是那一句冷漠带着愤怒话语的代言
??———“她们这么多人,你就一个人,你有什么理由指责她们?一个人这么说,不一定是对的。两个人这么说,也不一定是对的。三个人四个人这么说,可能也是在撒谎。但是,如果她们一群人都这么说呢?难道她们这么多人会一起撒谎?你说说她们有没有这个必要?林子啊,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亏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大,天天只知欺负同学,快,快给同学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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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王老师说到此处,那些女生的脸上都会露出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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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时候的我,一直都是孤独的。别人玩时。我只能看着。有几次,有一个给我们代课的语文老师看我郁郁寡欢,便硬要那些女生加我入队。结果,玩“瞎子摸人”时,我永远是抓人的那一个,她们联合起来千方百计的让我做那个没有人愿意做的角色。玩跳皮筋时,我自始至终都是如一棵树一动不动撑筋的那一个。我曾抱怨过,她们却道“加你就不错了,你不满你别玩。”
??于是,每到每日的第八节活动课时,我就知趣的躲她们远远的,独坐在教学楼的第三个台阶上,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注视她们满操场的跑,开心的打闹嬉戏。
??每次我坐在台阶上,总会感觉有个人影在我的身后徘徊晃动。起初我以为是学校的清洁员工。但是每次我都会觉得有双眼睛不停的盯着我看。后来有一次,我透过教学楼那被擦得呈呈亮的大镜子里,看见过这个身影。
??——是他。
??可是,我从未理睬过他。因为我说过,我痛恨日本人。
??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碧色茫茫的一大片,融天、融地。似乎整个世界就是容不得我。
??春日的绵绵细雨,浇打在校园花池中的粉红色的牡丹花上,心不由得隐隐作痛。眼角有些湿润,视线又开始模糊了,哦,我又哭了。为这终日连绵不断的春色碧雨。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
??直到后来,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甩给了那个叫做阮明月的女生重重的一巴掌,她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她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调动七八个女生一起向我围攻过来.她们把我的手抠破了.我的衣服上尽是大大小小的鞋印.
??我以为我会就此死掉,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戛然而起“别打了,王老师来了!”
??于是那些打我的女生吓的纷纷让开.
??老师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我,无不厌烦的问“怎么了?都干什么呢?”
??“我……”我刚欲解释,然而却被旁边的那些女生的声音给盖住.她们哭哭啼啼装着可怜的样子对老师说“王老师,你看林子把我们打的,都快痛死了.我们还好,老师你看看阮明月,她的脸都被林子打肿了呢!!”
??王老师听后勃然大怒,指着我的鼻子。指责道“林子,我怎么教出了你这样的学生?你要欺负同学欺负到什么时候?你被打?有谁信?我到希望有人打你,想你这样的,就应该被打。”她说着,就要伸手来打我。
??
??我不得不承认,那些女生真的比我聪明。我紧闭上眼睛。等待这一刻的来临。上天对我是不公平的。我的脸上有两条小河在静静的流淌。泪水滑落我的嘴里,如此的咸,如此的涩。我没有出声,二年纪的我就学会了无声流泪。一切的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因为我的懦弱。
??我绝望了,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再受这样的委屈。然而我却听到了这样的一个声音,愤怒的,未去稚气的声音。
??——是他。又是他。
??
??他说“老师,你错了,是她们一直在欺负她。”
??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他,是李振宁。他站在我的前面,对老师大声的喊道。身子因愤怒而不停的颤抖。
??我知道,是他把老师叫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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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生们听后面面相虚,吓的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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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整个教室却传出一个高高的女音在嚷嚷。她说“李振宁,你谎报军情不说,还从这里给我胡闹。你说是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撒谎,还是她们?你说说啊?不明显的?你快给我让开。”
??王老师刚说完,女生们的脸色立马好转,她们彼此相视一笑,笑容是如此的得意。
??李振宁听后良久沉默不语,他默默的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老师又再次让他让开,可他却如没听见一样,死护着我。王老师气急,连他一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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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后来闹大了,传到了校长那里去。李振宁因不承认错误反而公然顶撞老师,既不知错,也不改正,最终被开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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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又是雨天。天上天下一片浑浑噩噩的碧色雨天。他走在我前面。我跑了很久才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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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李振宁,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我气喘吁吁的说。他笑了,笑的如春日校园里的那朵牡丹花般灿烂。
??“再见!”他拜拜手,冲我微笑。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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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这个唯一一个为我主持公道的人,就这样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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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望者他的背影。一点点的变小。我突然想起些什么,大喊。
??“李振宁,记住,我叫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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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不知听见了没有。后来,他的背影小的直到我再也寻觅不到,融入一片碧色蒙蒙的春意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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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女生又开始笑,嘻嘻哈哈的笑。
??“哈,小日本和胖母猪!”
??“还蛮般配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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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掉头转身跑出教室,然而,她们的声音似乎很大,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回荡,迟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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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教学楼的第三个台阶上,外面又飘起了绵绵细雨。碧色的一片片。被擦的呈亮亮的大镜子中,却不再有那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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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如雨下。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外面的碧雨浇打着外面那朵开的灿烂的红花。因为我,那个人走了,再也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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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碧雨消花点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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