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是与创造相生相伴的镜子的另一面。
有生必有死。
花开，花落，星升，星灭。这个地球，太阳，银河系，甚至整个宇宙也总会有消失的时候，人的生命和那些相比只不过是一瞬间吧，在那一瞬间中，人诞生，微笑，哭泣，战斗，伤害，喜悦，悲伤，恨谁，爱谁，所有的一切都是刹那间的邂逅——
——谁都不能逃脱死亡的长眠。
“——所以，这次的计划大体如此，大家都明白了吧？我还要再调试一下，各位可以先到处看看，感受感受。不过我的建议是，首先进入自己的宫里休息。好的精神状态是所有成功的先机。”
教皇撒加的话尚在耳畔回响，加妙坐在宝瓶宫的客厅里，思考某些问题。
他摸着下巴，把之前那次新鲜的会议反复回忆了几次，调出了属于他的屏幕。
“Function”，他点进去了，过去也看过不少次，今天再看，总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大概是看的方式吧？“S”开头的金色区代表圣域主题，照例有着最大信息量，那些标签里带了大写“C”字母开头单词的标题一如既往地占据了半壁河山，夸张地闪烁着，而且——
“——Refresh.”伴随他冷沉的音调，画面弹动，只是短短三分钟不到，圣域主题已经翻出四页的内容，而那个醒目的大写字母“C”依旧满屏闪烁。
Camus，这个男人的名字以各种语言书写，飞行于全球互联网络上，在不同的故事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可能是个英雄，也可能是命运的失败者，可能有各种各样的职业，可能有各种各样的结局，各种各样的爱恨情仇……而这形形色色的创作，最后归结于Saint Seiya Fans’ art的大旗之下，烈烈生风。
“……你们很了解我吗？你们，比我自己，比我的战友……”现在他在看一篇文字，那文字里的Camus爱上了他的朋友Milo，却被可耻地欺骗，他那精致的面孔在遭受许多男人蹂躏之下扭曲了，纤弱无助的……
——啪！关掉页面，加妙点开了另外一页。
Camus与很多男人谈恋爱，不断地在爱里沉沦，从Shion、Saga到Hyoga，他的爱人遍布各种年龄和阶层……
似乎不应该再看下去了，如果记得不错，下去过了两页就是某篇人肉的盛宴，而Camus正是宴会上最主要的食材。——这些确实是写人类的故事而不是饕餮客的聚餐？？？加妙打了个寒颤。这时候有人进入了宝瓶宫，金发的少年有些懵懂地四处看，最后走到他面前，恭敬地点头：
“老师，我接到教皇大人的通知过来，呃……不是很明白呢。”
男孩子象平时一样眨着湛蓝的眼睛，哦，真是个乖小孩。他伸手抚上孩子的脖子，有些无奈。然而突然有卡嚓卡嚓的声音，他转头疑惑地看向屏幕，旋及睁大了眼睛！
“News”标题不顾一切地跳出来！上面赫然是刚才那个镜头！已经被拍摄下来了！绯闻！内容的每一个字叫嚷着！师生恋成真！再下面一个标题的主画面是处女宫的宫殿，一个紫色长发的男子正从宫殿里走出，表情平静行色匆匆，内容依旧是——绯闻！
“啊，啊啊，这些……”冰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哦对，他还小，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加妙仿佛决定了什么，冰蓝色的眼珠温柔地看着学生，就是那一瞬间——
孩子脖子一歪，身体软软地向前倾，倒进了他最敬爱的老师怀里，他的脸色红润，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我的手劲还是很不错，把尸体放到宝瓶宫大床上后加妙想着，真脆弱，可怜的孩子，不过老师能为你做的也只有如此了，至少好过看你继续在男人怀里抽搐翻滚，或者是与你亲密的朋友演出一幕幕惨不忍睹的伦理剧……他闭掉了屏幕，微笑着给孩子盖上被子，不去管周围再度响起的阵阵卡嚓声。然后他翻动箱子，一件一件地开始武装自己。
当他戴好护目镜又扛上背包，正要走出宫殿时，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啊！加妙！——耶？你这么早准备啊？我们找你打牌呢，系统怪好玩的，我说……”
“对不起啊美罗。”单手扶住朋友下坠的身体，把对方安置在客厅的椅子上。美罗来不及闭上的眼睛直直地瞪着自己胸口的长匕首，尖锐的前端在他白色背心的背后晕开了一圈血迹。加妙起出匕首，擦了擦又塞回腰间。
有人站在门口鼓掌。白羊宫的穆靠在门框上微笑着看他。
“牌打不成了，沙加睡得太死。”以温和儒雅著称的男人遗憾地耸肩，“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也得睁开眼看看，没想到会那么容易，也或许是作为朋友的体贴？”
加妙错愕地瞪着他。穆大摇大摆走进来：“哎？我还以为你已经看了新闻。……不过现在你这里最热闹了，情杀现场哦。”加妙注意到他跟自己一样，全副武装，门边上还搁了一架手提式加农炮。
噢！男人鼓掌，干得好！
——谢谢，谦谦君子略微低了低头。早点结束的好，不管是我，还是他。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好了，与其看他轮番受罪，还不如亲自动手。
你说撒加睡了没？加妙勾勾嘴角，这个动作很象他的好朋友美罗经常做的，带着点邪气和狡黠。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
于是两个人一起走在了上教皇厅的台阶上。
所有屏幕上的“News”专题一起狂跳，”Function”的内容也开始激越增加。
调试完成又和冥界跟海界的负责人联系了一次，确定正常后撒加就去睡了，但是两个黄金圣斗士的求见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嗨，两位。”他说着，同时留意到二人不同寻常的打扮，“噢，看得出，你们很兴奋。但是……好象离正式行动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那些不重要，撒加。”加妙直勾勾地盯着圣域的教皇，看得后者有点毛骨悚然。“你要谢我。”他说完话把身后的东西放到撒加的办公桌上。教皇在看清那物品的一瞬间脸色惨白如纸。
最美丽的头颅依稀带着玫瑰的芬芳和血的馨香，它的主人表情安详如梦。
撒加猛甩了几下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再抬头时，白羊星座和宝瓶星座用单纯的眼神注视着他。
“我们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了，他说他对这个行动没兴趣，所以随便我们怎么做都可以。不过他也说我们一定会后悔的。遗言交代完毕，撒加，阿芙罗迪当然也讨厌被无端的绯闻纠缠，但是他似乎很看得开，没有我们那么强烈的报复心。因为是我们动的手，所以撒加你就没有嫌疑了，希望撒加和阿芙罗迪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可以少一点。”
“他不是看得开……他从来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撒加捏紧了拳头，“加妙，穆，为什么是你们两个？！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撒加哥哥，”用了小时候的称谓，穆淡淡地回答，“因为乖孩子偶尔也想任性一下。与其依靠集团作战这种没效率不痛快的手法，不如自己干。”
雪亮的刀锋无声无息攀附到教皇颀长的颈项上，宝瓶星座轻声说：“哥哥，睡吧……”
“加妙，放开撒加。”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加妙感觉到自己后脑被什么硬物抵住了。他依言收回长刀，回头看到了射手星座。
“原来是大艾哥。”加妙松了口气，“你来的不是时候，或者说你就根本不该来。”他看看艾欧洛斯又看看撒加，“现在的头条一定是英雄救美，恭喜你，撒加，你又中奖了。”
穆已经跷腿坐下，打开手腕上的随身电脑，三维屏一跳而出。金光乱闪：“没错没错，加妙你越来越厉害了，‘Aiolos奋力救下Saga，后者单薄的身躯倚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各位，还要继续念吗？”
撒加铁青着脸站在那里，艾欧洛斯也木住了。加妙敏捷地避开射手星座的枪口，顺手接过那把沙漠之鹰琢磨了又琢磨，翻来倒去看了好几次。“哎，穆，早知道我们也该要这个装备的，很帅。呐，还你，艾欧洛斯。”以一种男人惯有的对武器痴迷的语气评价完那把枪后，加妙倒转枪口把武器还给艾欧洛斯。后者正为他俩今天的言行感到疑惑，皱着眉头去接——
撒加大叫了一声：“大艾！小心——！”
那把枪在加妙手里飞快地旋转了180度，开火了。
强大的后坐力震得加妙手发麻，然而他快活地吹了个口哨，——这个动作也仿佛是学自他那业已毙命的天蝎座好友，拉起已经不动声色收拾好电脑的穆，迅速冲出了教皇厅！在他们身后，撒加抱着染血的艾欧洛斯，开始焦急地大喊着什么，然而那些都不在他们关心范围以内了。
“撒加哥哥你要再次感谢我们！Los/Saga希望可以少一点了，要知道你婉转娇吟起来也十分的有杀伤力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鸟星座，冰河，死亡。”
“——天蝎星座，美罗，死亡。”
“——处女星座，沙加，死亡。”
“——双鱼星座，阿芙罗迪，死亡。”
“——射手星座，艾欧洛斯，死亡。”
……
重重地砸了键盘，才意识到即使这样也不能改变什么。新的键盘很快送上来了，那几个鲜红的死亡信息依旧跳跃不止。如果没有去睡觉一直守着屏幕的话就可以早点发现那两人的行动，如果知道他们已经杀了四个人那么刚才就该发全圣域警告，那么艾欧洛斯就不会死了！想到这里撒加再度愤懑地咬住了嘴唇，第五区的指挥官就这么OVER了，可恶！他犹豫再三后连通了海域，向对方的负责人——他的双生兄弟通报了情况。
屏幕上的加隆也是一幅目瞪口呆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海龙将军，——同时也是双子星座黄金圣斗士的另一人，摇了摇头。
“撒加，你要理解他俩。”海龙将军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仔细留意过‘function’里面的内容，会发现他俩几乎是ALL的NO.1人选，而且花样手法层出不穷，不得好死的几率大得异乎寻常。我想换了任何正常男人看了都会生气的。呐，撒加，我们拟订这个计划，不也是因为很生气吗？我曾经在某个文里看到作者写你被活生生地砌进了混凝土，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杀人，不过接下来我发现，那个文里把你砌进去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常见的因爱生恨。”
“……你现在要和我冷静地讨论关于我俩的遭遇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似乎我也曾在若干作品里对你做出不少禽兽不如的事情，当然反过来你也做了不少……噢加隆！我们现在应该讨论这个问题吗？！难道目前的混乱还不够烦心吗？冤有头债有主，还是你赞同杀死相关的朋友就可以让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少一点？！”
加隆沉默了一会，凝视着他的兄长：“……我不认为他们是对的。但是老实说，有一次看到某个文里，那个文里的加隆被那个文里的撒加反复地强暴被当作女人一样蹂躏到生不如死的时候，那个作者不断地赞美着乱伦的禁忌的美丽和虐恋的绝壮的时候……那一瞬间我是真的想过，如果哥哥你不存在这世上就好了。……我知道那些都是编造不是现实，身为男人不该和一帮无聊的女人（或者还有男人）计较有的没的，但是……怎么说呢……算了，撒加，我这边也会做相应的处理，你还是跟潘多拉打个招呼吧。”
兄弟间的谈话匆忙结束，撒加木着脸向全系统通报了关于白羊星座和宝瓶星座的危险警报，然后靠在椅子上发愣。艾欧洛斯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沙发上。他看着他不会说话的朋友，开始扪心自问，有没有象他的兄弟所说那样，哪怕只有一次，怨恨过对方的存在。
“News”的专题一个个闪动，“Function”又开始翻页了，真是灵敏反应的系统。
加妙站在巨蟹宫正门，翻出电脑调试自定义界面。狮子星座圣斗士从下面台阶施施然晃上来，看到他就笑了：“加妙？找迪斯？他也叫你了？”
“嗯？”
“他拿到新的游戏，叫我和阿路迪巴上来玩。一起进去？”
“真的？好啊。”
两人往宫里走了不出三步，艾欧里亚捉住了加妙抽出匕首的手：“原来系统消息是真的，加妙，你们真下手啊？为什么？”
两人迅速拉开了战斗的架势，艾欧里亚甩开牛仔外套，里面是与加妙和穆一样的全副武装。黄金圣斗士的身手只在伯仲之间，兜了几个回合，仍未分出高下。加妙手心有点出汗，难道要被困在这里？再等下去修罗就该追来了，下面至少还有阿路迪巴……
他思考的时候艾欧里亚已经冲了过来，黄金狮子浑身散发着怒气：“至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杀我哥哥吧！据我所知可没有什么艾欧洛斯和加妙以及艾欧洛斯和穆的绯闻啊！”匆忙用战斗刀挡住对方，加妙倒退了好几步才定住身形。即使是现在，狮子星座的物理攻击力都是绝对惊人的。加妙开始考虑有没有摸枪的机会。
“——我告诉你吧，那是为了你们兄弟少遭点双子星座那样的罪。”悠然响起的男声伴随着一声闷响，艾欧里亚胸口开出一朵红花。穆不动声色地收起枪，加妙上前一步，撑住战友的身体。艾欧里亚还没有完全断气，翠绿色的眼睛痛苦地看着他的朋友。加妙摇摇头，打横抱起他走进巨蟹宫，那里，宫殿原来的主人已经沉睡了。
——将圣洁的爱撒布到世界的每一个地方。
唱着歌的加妙把头发挽得高高的，扎了个利落的马尾。穆还是随性地用一根绳子松松挽住长发。他俩开着一辆越野吉普，往雅典市区方向前进。
“穆！开稳点，我要看不请屏幕了！”一边嚷嚷着一边打开新窗口，看到以自己名字和穆的名字为标签的主题接二连三地跳出来，题目一个比一个耸动，一个比一个惊人，其中让他觉得最有趣的，是某篇名叫《天生杀人狂》的文字，作者：蔷薇。
——高H，SM，NP，调教系，加妙与穆的疯狂报复行动，内心深处的黑暗圣歌，常年遭受同僚性虐待后的大爆发，圣域高洁外衣下真实的黑暗，人性的哀歌，爱与性的纠缠，向你揭示血淋淋的现实和最真切的感官体验，18岁以下慎入……
“嗨！你怎能确定进入系统的人必须年满18岁呢？可笑！——穆，要不要念给你听？”
“不必了，我还想专心开车呢。”回绝了朋友的“好意”，穆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为了你好，最好别看下去，喂——”
车子急速停下，加妙冲到路边呕吐不已。穆叹气，拿了瓶矿泉水过去：“喝点水吧，我叫你别看的。”
“谢谢……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不能辜负撒加的好心啊。既然都减员了，我们就按自己的方式把计划执行到底咯。反正，达到目的就好，你说呢？”
“……也好。圣域里还剩了几个？”
“系统消息，阿路迪巴被撒加临时调去接替艾欧洛斯的第五区指挥官，修罗嘛……留守圣域协助撒加。两位老师一开始就说了不参加。现在黄金圣斗士只剩金牛、双子、摩羯，当然还有你我，再加一个海界那边的加隆。说来，冰河怎么来了？计划里不是没有青铜参与吗？”
“大概撒加觉得小家伙们也被祸害得够戗吧。……难道我们还得准备对付天马他们几个？”
“呼……”
两人靠在车边闲聊休息的时候，市区方向过来了一辆轿车，到他们面前就停住了。开车的男人很有绅士风度地冲两人点点头：“穆先生，加妙先生，你们——圣域方面已经开始行动了？”
看到那男子黄玉色的眼睛和金发，加妙小声地问了穆一句：“穆，你觉得加隆怎样？”
“……不错的男人，有担当，值得嘉奖。”
“嗯，所见略同。”
加妙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冥界的第一个减员报告递到哈迪斯城的潘多拉手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拉达曼迪斯飘红的名字，三位地区指挥官就这么被干掉了一个！噢哈迪斯大神啊！到底发生什么了？难道圣域的内部事务也要波及到冥界？！
她急匆匆召见了米诺斯和艾亚哥斯，同僚无辜毙命的消息固然让人大跌眼镜，事故的始作俑者更叫人吃惊不已。耗子急了要咬猫，何况是黄金圣斗士？因为长相问题也时常为绯闻所扰的米诺斯最后摊摊手：“连以冷静出名的人也会抓狂，可见计划其实是有实行的必要的。现在看似快要失控，但是潘多拉小姐，三个主要控制中心并没有出问题，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太担心，我们在整个事件里牵扯得并不多……”
“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拉达曼迪斯会倒霉。”艾亚哥斯说，“拉达并没有扯进加妙和穆的事情。”
“艾亚，难道你不知道最近拉隆这个配对很热门吗？他俩是在代他们的兄弟消灾。呐，即使是要残杀自己的兄弟，那也是一种爱护。”
“米诺斯，注意你的措辞。”潘多拉咳了一声。伴随着米诺斯的那几句评论落地，一边屏幕上的“News”又飞快地刷出了头条：“——冥界人士的真知灼见！鲜血淋漓的爱的告白！”
三个人互相看看，理智地选择回避刚才的话题。艾亚哥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自己手上的便携电脑：“……现在我很佩服这个系统的设计者了。”
越野吉普逍遥地开行在前往东京的高速公路上，加妙不时看向后视镜，某辆从进入日本列岛开始就一直跟在他们背后的小车车顶那个长长的摄像头实在有点碍眼。他打开屏幕，那篇《天生杀人狂》的连载还在继续，最新的内容貌似已经进行到他们目前的行程了。再恶心的文字，多看几次吐啊吐的也就习惯了，呃……这个……“……他不断地从后视镜审视着周围，石青色的长发随风而动，那柔软的触觉有没有让他想到之前死在手里的战友呢？如果有那样的机会，人们大概想问一问，他那冰冷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加妙捂住嘴思考了一会儿，戳了戳驾驶员，几分钟后，车停到了路边。
那辆跟踪的车也停下了。里面的人影鬼祟晃动，终于还是溜出车门。——噢！长得不错的金发美女！男人吹了声口哨，慢悠悠晃了过去。穆耸肩，加妙越来越象美罗了。
“嗨~蔷薇小姐，可以为您做点什么吗？”石青长发的美男子一脸温柔地问道，女人瞪圆了眼睛，一幅不敢相信自己的偶像就这么堂堂站在面前的样子。然而她马上反应过来了，飞快地掏出笔记本和笔，诚挚地望着男人：“我希望有幸能采访您，加妙先生。”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小姐。我看你这几天跟得也很辛苦，不如到我们车上去？还是有什么不方便？”
看见朋友冲自己打了个响指，然后那个女人就一脸花痴表情地跟了过来，抱着她的作案工具之一手提电脑，另一个作案工具——摄象机，正被法国绅士扛在肩上。
“欢迎您，小姐。你所写的《天生杀人狂》我们一直在拜读，十分钦佩你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穆的表情极其温文尔雅，然而在加妙眼里那熟悉神色的另一个名字叫“皮笑肉不笑”。
“啊~您竟然知道那个文还知道我，实在太荣幸了~~不知道我没有更大的荣幸，为两位全程随行采访呢？？？”
“当然……”穆点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您愿意。”
女人红着脸笑了，马上不失时机地开始了对两位帅哥的专访。旅行由此变成了三个人。
每年的东京同人志大会都会交流不少的新作。戴着墨镜，再把长发藏进帽子里，即使如此两个男人高挑的身材依旧让他们在会场中鹤立鸡群，格外显眼。再度调出电脑资料，很快他们站在了“SEX矢”专题的摊位前。
摊位的工作人员几乎全是女人，既有成熟女性也有高中生，其中好几个长得还十分清纯可人。“女人心，海底针啊……”加妙感叹了一句，“果然，心里在想什么，是完全不能由相貌来判断的。”当然，他的即兴发言很快被蔷薇记录然后发表。虽然系统支持全球即时消息更新，但是都比不上一个专职采访人的面对面接触来得吸引人，系统迅速在“News”里面开设了“蔷薇直播——天生杀人狂”专栏，开放后一个小时内点击过万。
“穆，你有没有胆量去看那些东西？”用于销售的同人志里面有很多是漫画，穆看了看加妙，走上去随手翻开了一本。加妙注意到他悄悄地攥起了拳头。
“你要我从艺术的观点来评点这些东西吗？”白羊星座脸上依旧带着笑，“加妙，我觉得之前撒加拟订的计划不够好，不够彻底。你觉得呢？”
“穆……”意识到对方的潜台词，加妙踌躇了，“即使是在这里……似乎……”
“难道你觉得我们杀掉美罗他们，他们就不无辜？沙加死得就不冤枉？大艾哥死得就不屈？哼。”
“那是不一样的，穆，凡事都有底线。”
“即使是在这里？”
“即使是在这里。穆，你经常劝我们要冷静，但是现在你也不够冷静了啊。”
穆顺手翻过一本，举到加妙眼前：“那么现在让我们的冰之魔法师为大家演练一下什么叫冷静吧。”
不堪入目的画面，在任何国家都会被归为最淫秽的读物，而那画面的主角，就是他，宝瓶星座的黄金圣斗士，以及他那些朋友们。
加妙闭上了眼睛，转过头大步离开。随即爆炸震动了整个会场。
三界的主控制平台同时响起警报，本次计划里，首次出现大量平民伤亡。
撒加看着不断闪烁的屏幕，看着两个黄金圣斗士冰冷的脸，痛心地垂下了头。
伴随着事件的进展，由两个黄金圣斗士引起的骚动迅速震荡了全世界。新的消息和创作大量产生，痴迷于同人创作的人们不顾自身安危开始了对那辆特定的车的狂热跟随，而一直在做现场直播的蔷薇，无疑是他们的英雄。
凡事有了开始就有后续，这让加妙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情景。所谓系统的方便就在于可以很直观地提供该打击的对象，横穿整个日本列岛，他俩尽情地把愤怒的炮火倾泄到他们敌视的每一个地方，为了他们自己，也为了死去的朋友。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如预想一样被当作杀人凶手唾弃。系统依旧随时反馈着最新的报告，他们是英雄，敢于打击对手，有勇气干脆地杀掉自己不满的人，他们英俊，美貌，强大，杀人于他们是一门艺术，死亡是他们创造的终极的美丽。为了那绝美的瞬间，值得牺牲掉一切。和他们相比，死去的又算得了什么？！现在还有什么人能象他们一样骄傲伟大？！
“我说，难怪有人无限赞美纳粹，认为那些日耳曼的美男子代表了人类的最高杰作。”加隆在屏幕里做了个切的动作，“在乎日本态度的是东亚，而视纳粹为禁忌的人聚集在欧洲，美国人忌惮双子塔，换个了国家可能有人把那当作一次高明的作战来崇拜和研究。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时总可以有事不关己的欣赏，不知道亚洲人在欣赏美丽的党卫军制服时家里有否人死在奥斯维辛。”
“加隆，你是因为管理员对话不受监控就随意发牢骚吗？”撒加的心情一点好不起来，“赞美死亡……那样的事情……”
“呐，貌似现在有一些人——数量可能还不少——认为人类只是污秽地球的败类，所以不如统统抹去，因此一切拯救的努力等于放屁。你不觉得加妙和穆正在干一件对某些人来说大快人心的事情吗？”
弟弟一如既往无所谓的语气让做兄长的异常愤懑：“生命生存着就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我不管那些人在想什么！我也绝对不会认为拯救生命的努力是放屁！我活着，是作为雅典娜女神的圣斗士！是为了这个大地，为了爱，为了正义——”
“哥哥啊，正义这个词已经过时了，变成了一句唠叨。反派往往更出色。名声与金钱紧密相连，人们热中于出位，因此什么都可以做。现在是一个个人的时代，个人，重过一切。抛开礼义廉耻，他们只看结果。”海龙凝视着他的兄长，“——但是，即使那样，你也不会放弃吧？就象一个真正的圣斗士一样，即使死亡也不放弃？”
“……死亡也不放弃。”明白到弟弟真实意图后，撒加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管别人想什么，做什么，我们该有自己做的事情。我要把那两个孩子带回来，回到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很好，那么我们联系潘多拉吧。”
系统公告更新：三界联合之加妙和穆围捕行动开始，总指挥：雅典娜圣域教皇撒加，协助：海界海龙将军加隆，冥界女王潘多拉。
“白羊星座的穆啊~”有点拿腔作调地念着对方的名字，加妙趴在挡风玻璃上，向沿途尖叫的人们挥手。城市中心的大屏幕上，他俩的现场直播一直在进行。而就在他俩身后，那位勤恳的“随行记者”小姐还在不断敲打键盘笔耕不辍。
“有话快说。”
“白羊星座的穆啊~~~”拿出咏叹调的气势念诵着，宝瓶星座冲路边的某一群女人送了个飞吻。当他注意到那群女人打着的牌子是“加妙的星之馆”后，微笑着从身后拉出了加农炮，“请看我送给你的礼花~”蔷薇赶紧记录下这一句，新一集的《天生杀人狂》里正需要加妙和穆之间的情感交流戏。
“哦~就是那个著名的ALL妙团体？？”听到一片惨叫才回头的穆瞟了眼那片狼藉，“我说，圣域的下一个补给站在哪里？弹药快见底了。”
“前面七十九公里处是冥界的补给站，你没看地图吗？美国方面我们只在纽约有联系处，这里是潘多拉的地盘。美国是第五区，指挥官本来是大艾，现在是阿路迪巴，我不认为金牛座的兄弟会做好事帮我们联系冥界的供应。”
“那就动手啦，屁话那么多。”
“穆你越来越粗鲁了。”加妙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史昂老师听到会伤心的。”
“哦耶~老爷子一向比我更威风，再说我有什么必要假装斯文？嗯？现在这年头，冷漠一点是有禁欲主义的美感，热情了就是X欲旺盛，阳光的必然有阴暗的内心，斯文人SM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景象，奔放者走向荒淫无度，忧郁者才能楚楚动人。呐，浑身散发着禁欲主义美感的雪白的纤细美丽弱不胜衣的加妙先生，你干吗那么阴森森地瞪我这个SM腹黑羊啊？哈哈哈哈！！！！！”
“随行记者”抓紧时间把刚才听到看到的情报及时整理更新上了专栏。嗯，果然付出就有回报，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杀人狂”专栏的人气还在无限上扬。前面依旧枪炮声不断，她举起相机，抓拍了一张人体横飞的画面。
车开得很快，不久就到了冥界的拉斯维加斯补给站。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冥斗士们一看到他俩马上如临大敌，而黄金圣斗士只是友好地挥了挥手，指了指后面车厢，示意加油加水。
“喂，哥们，没什么的，我们只是加点补给罢了。”
有一个冥斗士过来了，加妙觉得那身影有点眼熟。等他对上那口龅牙之后——
“谁派杰洛斯去第五区的？！”潘多拉愤怒地叫道，“既然知道那两人登陆美国就该把杰洛斯调回来！”
工作人员们唯唯诺诺地退开，米诺斯待上司脾气过了锋头才接嘴：“——是拉达曼迪斯。因为之前计划里圣域方面安排加妙和穆在欧洲第二区，所以当时才特意把相关的一些人调去了相对比较温和的第五区。”
我的天——拉达曼迪斯已经死了当然无法追究，可是……
“你说说这是不是无妄之灾啊？！那帮人不是爱看帅哥吗？！如果要玩也该是秉承容貌一类的原则吧？我实在想不通！”
“既然有钟楼怪人爱上艾丝美拉达，自然也该允许蛤蟆爱上冰之王子。鸟美看羽毛，人美看心灵，单从精神层面来说众神之前所有人一律平等。人们都有着同样高贵的灵魂~潘多拉小姐，不能只执着于外表的美丽啊，灵魂的吸引才是最根本的爱，所以我们要倡导柏拉图精神。”克里特之王正经如哲学家。
“米诺斯……”
“属下在。”
“你认为杰洛斯与加妙之间……有多少灵魂的牵引呢？”
“呃……您问的问题超出系统支持范围，无法提供正确答案。如果您还需要其他的咨询服务，请直接与圣域教皇撒加联系，地址是……”一边咕哝着一边抽身往外走，米诺斯全然不顾上司在身后爆发出不淑女的怒骂。开玩笑，他才不要因为蛤蟆的人品问题当炮灰呢！谁知道那些女人在想什么？！也许就是单纯的看惯了美男子的搭配需要丑男出来冲击一下画面丰富一下心灵吧！
拉达曼迪斯和杰洛斯的死让冥界难以抽身事外，而接下来海魔女和海王子的不幸遇害充分说明了大家是命运共同体。这个时候的加妙和穆，可以用杀红了眼来形容吧。
束着高高的马尾，紧身黑T恤，下面是皮裤和长靴，大腿上绑着军刀，腰上挂着弹匣和日式长刀，背上扛了一挺冲锋枪，手里还在为从大艾那里拿到的沙漠之鹰填弹，就这样，加妙也没有忘记把墨镜稍微往上推一点露出冰蓝色的眸子，冲人群微笑。
“你现在已经充分领悟到眼球经济的奥义，”类似打扮的穆把车停在十字路口，“考不考虑改行当明星？”
点杀掉一个头上绑着“Saga/Camus”字样直冲过来的女人后，加妙把枪扔进座位：“不想。你还嫌不够烦吗？”
“烦，当然烦，不过现在我觉得烦得也很有乐趣了。咱们以前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过？你不觉得很开心吗？”穆甩了一个手雷出去，顺道飞了个媚眼。
“‘……穆与加妙在一起后，变得更加风情万种，以往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也可以那样柔媚可人地眨着眼睛。啊，那美丽的双眼啊……’我说记者小姐，你觉得一个男人一路释放着风情，不累吗？”扭头读了段最新的《天生杀人狂》，加妙鄙夷地哼了声，“他已经风情了三十八章了。而且……噢我的老天，我们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直接跳进床戏好不好？！”
“可是我现在觉得穆妙这个配对很酷啊！从《杀人狂》连载开始，你们的组合就成了新的王道！太刺激了！”女人激动地摇晃着身体，“太棒了！”
“……可是小姐，一路走来这么久，你什么时候看到我们上过床？难为你写了那么多的H。”
“——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
男人们举手投降，转头继续练习射击。
系统总是忠实地反映第一手的资讯。当数字显示纽约市同人聚集数超过250万的时候，加妙颓败地把枪和手提式加农炮踢到一边。
“穆，练习250万次射击，我在死以前会先变成对眼。”
——所以让我们换换装备吧。
回头解决完一堆冥斗士以后，穆跑向他们开来的大车。啪！啪啪！几声脆响后穆跪倒在地。加妙飞快地冲了出去。
几发冷枪打在他脚边。他准确地捕捉到子弹的方向，发现了目标物——黑头发的冥界指挥官。艾亚哥斯……咀嚼着这个不太熟悉的名字，他就地一滚闪开了又一串子弹。看来三界围捕行动是真的，冥界也认真了啊。回想之前干掉的苏兰特和海王子，加妙撇嘴冷笑，来吧来吧都来吧，
——一起朝着最后的毁灭跳舞。
子弹基本都只朝脚下打，是想困住自己而不是歼灭。大家把撒加的要求执行得真好，我和穆活着回圣域真的那么重要？手上已经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从友到敌，连绵不绝，有什么可以说服自己一切可以重来？加妙开始有点理解史昂和童虎两位前辈从一开始就不参与计划的心态了。
既然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他反而坦然，大方地支起身子走到穆身边。伤到腿了，穆小声说，不过关系不大。笨蛋，这里可不支持给你血瓶加HP，也没有医药包的，你不疼吗？尽管是骂着依旧带着关切，穆笑了，他的朋友一直是这样一个面冷心热的人，一直担心着自己的朋友，善良……
——我们现在还有资格说善良吗？
加妙扶起穆，冥斗士们端着枪围了上来。艾亚哥斯调出随身电脑联系冥界总部，报告已经抓获了两名黄金圣斗士，然后他走到他们面前，叹了口气：“两位，教皇撒加大人希望两位尽快回去。”
“……加妙和穆被抓获了！这两个美丽之极的杀人犯！他们的未来将会怎样？！哦我们的英雄啊，失去了他们我们大概再也看不到那些激越的画面，永远体会不到血与火、生与死的绚烂！与其庸碌的生，何不壮丽地死？！英雄的末路叫人无比悲戚！冰与星光的魔法啊，我愿以生命的代价请你们自由飞翔在这个繁俗的人世，撕裂一切你们所恨的，燃烧一切你们所怨的，如果一个人活着不能够自由为自己而活，那么他生存的意义何在？！既然上天注定了你们该是毁灭索多玛与蛾摩拉的烈火，那他就不该把你们收回！！！……”
连篇累牍的空洞的煽动文字在网路里流动着，撒加透过屏幕看到被围住的加妙和穆，又看到那些声嘶力竭的所谓拥护者的呐喊，突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意义何在。
——自由，多少罪恶藉汝之名而生。
我们所一心维护的这个世界，这个在不断破坏不断制造着痛苦和灾难的世界，这个不断地把各种各样的伤害加诸到它的守护者们身上的世界，究竟有什么理由，让我们用生命去捍卫？
在受到第一次伤害后他曾经这样质问过当时的教皇史昂，而史昂只淡淡地答了一句：“因为爱。”
——我为什么要爱伤害我的那些东西？！
——因为除开它们，这个世界有更多的东西值得你去爱。如果你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受到的痛，那么你永远体会不到幸福。一个人眼里装满了恨，就容不下爱的位置了。撒加，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恨走开，那就是宽容。
……亚伯拉罕近前来，说：无论善恶，你都要剿灭么？假若那城里有五十个义人，你还剿灭那地方么？不为城里这五十个义人饶恕其中的人么？将义人与恶人同杀，将义人与恶人一样看待，这断不是你所行的。审判全地的主岂不行公义么？耶和华说：我若在所多玛城里见有五十个义人，我就为他们的缘故饶恕那地方的众人。亚伯拉罕说：我虽然是灰尘，还敢对主说话。假若这五十个义人短了五个，你就因为短了五个毁灭全城么？他说：我在那里若见有四十五个，也不毁灭那城。亚伯拉罕又对他说：假若在那里见有四十个怎么样呢？他说：为这四十个的缘故，我也不作这事。亚伯拉罕说：求主不要动怒，容我说，假若在那里见有三十个怎么样呢？他说：我在那里若见有三十个，我也不这事。亚伯拉罕说：我还敢对主说话，假若在那里见有二十个怎么样呢？他说：为这二十个的缘故，我也不毁灭那城。亚伯拉罕说：求主不要动怒，我再说这一次，假若在那里见有十个呢？他说：为这十个的缘故，我也不毁灭那城……
屏幕上重新腾起烟火，天雄星艾亚哥斯为首的一众名单变成红色开始闪烁。“News”开始及时播报：原来加妙走近时已经携带了手雷，看准时机丢进了冥斗士的队列里。
那辆越野吉普已经废弃不用了，冥斗士们开来的加长战车派上了用场。穆包扎好伤口后继续开车，加妙在后车厢里翻找了一阵，兴奋地大叫了一声。撒加透过监视系统看到他拖出了一个长箱子，而这时候潘多拉传来的信息让他彻底闭上了双眼。
“记者小姐，这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你千万要注意哦。”穆回头笑眯眯地向跟他们一起转移到战车上的蔷薇说明，“请认真观看接下来的场面，即使在人类历史上这也是屈指可数的。哦~阿路迪巴啊~兄弟，对不起了。”
接到撒加发送的紧急情报后，阿路迪巴飞快地由指挥部冲向现场。屏幕显示加妙他们的车停在纽约市区外两公里的地方，车顶上的发射架正对着整个纽约——
“不——”
加妙站在车前，做了个手势，穆按下了发射按扭。一枚银色的飞弹径直向着那个繁华的都市飞去，姿态美妙犹如银色流星。
接下来，美丽的人造蘑菇云笼罩了那个城市……
系统消息，纽约，人口全灭。
——金牛星座，阿路迪巴，死亡。
加隆环顾海界指挥室，所有的人都陷入了震惊。他推开大屏幕，一言不发走进了更衣室。片刻后，全副武装的海飞龙亲自加入抓捕的行列。
而网路上，正涌动着对死亡的赞美。新一章的《天生杀人狂》里，两位反世界的英雄再度大显身手然后抵死缠绵，场面香艳绝美点击再破新高。
——加妙！穆！你们快回来！必须回来！你们不能再错下去了！
连续战斗十小时以上，加妙和穆都累了，特别是穆还受了伤。所以加隆站在他们面前时，两人的动作都很呆滞，很快被海飞龙一手一个按住。
“玩够了就给我回去，你们惹的乱子真够大。我可没艾亚哥斯斯文，别跟我玩藏武器那套！”麻利地解决了俩人的武装再恶狠狠地一记手刀劈倒了穆，正要劈倒加妙时他看到对方冰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泪水。
“……觉得后悔回去跟大家道歉吧。看你们闹得——”加隆多少有点下不了手。当他抬头看到那个还在义愤填膺孜孜不倦地编写在线即时连载的女人后终于大爆发了，他甩开加妙，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一把拎住她的衣领：“你够了没有？！闹够了没有？！编造谣言就那么有趣吗？你看看他们！看看！你们的谣言把他们逼迫成杀人者，去执行你们毁灭的美学，这就是你们的爱？！何其残忍！！你们不仅残忍地对待他们，也残忍地对待别人的生命！你们要为他们所做的事情负责！他们不是纸人！容不得冒犯和侵害！”
女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炯炯发光，直直盯着高大的男子：“不是纸人？你确认？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需要快乐，而我们的快乐之一就是随意地联想和观看。你看，我们没有杀死任何人，从头到尾没有杀死任何人，我的手上没有一滴血。你所说的所有的谋杀，都来自于你们自己，我们是无罪的。”她指向倒在那里的两个男子：“他们英俊，美丽，强壮，拥有一切人类幻想里拥有的最高品格，让人倾慕。我们却无缘得到他们，难道这样的我们连想也不可以了么？如果说你们有你们的痛苦，我们的失落就注定该成为绝望吗？”
那似乎不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是好象许多声音反复交叠后组合成的声响，沉闷空洞又带着深重的怨念。加隆不由得松开了手。他意识到他正与一股强大的力量作对，而那股充满哀怨的诡异力量尽管散发出无限的邪恶和古怪，却没有丝毫的伤害力，或者说，没有丝毫的，物质的破坏力。
但他的精神受到了冲击。
女人冲到加妙身边，把他扶起来。加妙没有晕，只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女人架住他，轻声说：“加妙先生，我爱你，请一定要逃出去……”
这时候穆也醒了。加妙依言顺手卡住了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搀起了穆。
“加隆，放我们走，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加隆彻底无语了。
他眼睁睁看那两个男人挟持着女人往战车的方向过去，那个女人脸上满是幸福。天知道那是怎样的幸福。他手上的便携电脑里，最新的“News”已经上来了，加妙和穆挟持人质逃脱了海飞龙的抓捕，名叫蔷薇的女性成为了狂热者们嘴里勇敢献身的英雄。
战车发动了，有什么东西蓬的一声落地，他追过去看，旋及痛苦地扭过头。
那个金发的女人面带微笑死了，脖子软软的。对那两个人来说，拧断女性的脖子不比打碎一个杯子更费力。
——连载四十二章后，终究难逃一死。她死在自己最喜欢的人手里，不知道系统会不会为她觉得安慰。
——如她所写，也许每个人心里都装着虐杀的影子，只是在等待着一个发泄的契机，每个人都是——天生杀人狂。
背负着三界追击的战车沉重地行进在回归圣域的大路上。
没有了“随行记者”的及时报道，加妙也不甚在意。他甚至没心情打开电脑看最新的信息，只是机械地定时钻出车厢，回击那些不断阻击他们的队伍。
“天上的飞机跟下雨一样掉，真是一场豪雨。”穆轻松地开着玩笑，前后左右爆炸声和火光不断，然而他们依旧安全，——忽略掉穆受伤的腿以外。
圣域灰白的城桓近在咫尺，没有人阻挡他们，追兵们也统统停住了脚步。加妙搀着穆再度踏上十二宫的台阶，远远看见摩羯宫的圣斗士正在与冥界残余的那位指挥官商量着什么。火钟依旧，它所代表的星座的战士们却损失殆尽。——撒加，我们很公平的，不只是圣域减员，海界和冥界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要不要赞扬我们一下？
两个男人，或者说是两个大男孩，——是了，他们才二十岁，其实还是大孩子，虽然人们常常仰慕于他们高洁的品质坚强的意志成熟的风度强大的力量以至于忘记了这一点，其实他们还是大孩子。这两个大孩子说笑着并肩一步一步爬上十二宫的台阶，每穿过一个宫就忍不住高声讲起其主人过往的种种开心事，就这样慢慢地爬上最高的教皇厅。
老远就能看见女神像，威严地守卫着大地。那是他们从小被教导要守护的女神，为了大地，为了爱，正义，为了整个人类……女神啊，你此时是否在流泪？有人说你轮回降临人间只为了众神间无聊的游戏，你每每以殉死之心守卫的人们正在揣度你暗自的用心，他们说你只是在利用我们的性命，看我们一次又一次出生入死，你看着人间喜剧不断上演而无意制止，因为那正是身为神最大的乐趣。
我的女神啊，你为他们流了那么多的血可你为什么不愤怒？难道你果然无心无肝，可以接受他人肆意的毁谤和侮辱？
最后一步，踏上教皇厅。
撒加站在大厅里，安静地等待着他们。
他高大，威严，神情却温柔，看着他们，仅仅是象看两个做错事的孩子，就象很多很多年前一样，所不同的是他不再具有那“神一般慈悲”的目光。他是人类，活生生的人类，眼里是人类的情感，人类的怜惜和轻微的埋怨，象每一个兄长无奈面对自己淘气的弟弟。
“加妙，穆。”他冲他们伸出双臂，“你们终于回来了。”
“撒加……”
“撒加……”
两个疲惫的身形倒进了兄长怀里。撒加沉默了，半晌，他抽出插在自己胸口的两柄匕首，扔到地上。
法衣没有丝毫的破损，明明是贯胸而过的伤，却没有一滴血，撒加苍白的脸上书写着活生生的痛苦，但那绝不是因为肉体的伤害。
“我可怜的兄弟……你们……真的忘记了啊……”
加妙如梦初醒般望向教皇，那一瞬间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然而更大的痛苦飞快地把他拖进了深渊。
“——圣域管理员，撒加，指令，程序全部终止。”
“——Game Over.”
睁开眼睛，是教皇厅的副厅，所有的黄金圣斗士毫发无伤地环坐在一台仪器周围，每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加妙茫然地坐在那里，穆在他身边，呆滞地盯着面前的游戏用头盔。
“加妙你太狠了吧~”天蝎座的好朋友笑嘻嘻地打破了沉默，“拜你所赐我什么都没玩到~”
“美罗你少说两句，他们现在心情不好呢。”阿路迪巴还是一样体贴。
修罗看着窗外，不说话。
阿芙罗迪起身出去，过了一会端了两杯饮料进来，放到他和穆面前：“玩了十几个小时，喝点水吧。”
是了，他想起来了。
一开始，是大家在抱怨最近到处传播的Fans小说越来越不象话，生拉硬配，而且情节也越来越过分。一般性质的造谣也就罢了，胡乱写别人的私生活也就罢了，但总该有个限度。把人当饭团一样乱捏好玩吗？
可是那都是玩笑，都不是真的。不会因为别人写他和美罗谈恋爱，他跟美罗就会真的变成恋人同志，也不会因为文章里让他和一百个男人上床，他就真的那么荒淫无度。文字是文字，他们是他们，正如想象和现实，永远没有交界线。
老师说，人类一旦有了名声，就会成为别人心目中的一个目标，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既然他把你放在心里，就会一直去修正你的形象，所以每个人在别人心中的形象，很多时候都已经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的幻想。人的想象是无穷的，在那个想象里，那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用以实现想象者本身无穷的构思。
——所以不值得生气。
这时候冥界的潘多拉小姐给撒加发来消息，说最近有许多演艺公司在给手下的艺人推广一个精神锻炼软件，用以磨练意志力，以应对越来越猖狂的狗仔队花边消息和网络上大量流传的真人同人。
撒加公布消息后，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于是撒加又转告了加隆，三界联合把软件进行了扩张和加大，最终制作成了大型的联网游戏形式。这个游戏里只有三个管理员：撒加、加隆、潘多拉享有秘密的全权豁免，不受PK伤害和系统报播监视，以便于管理全局，其他人的参数完全参考一般人类的设定，所以小宇宙之类也不管用了，进入游戏后必须遵守游戏规则，象一个普通人类一样，去面对各种谣言的产生，同时利用谣言制造系统反击对方，最终保护自己。
原定计划里，三界要统一行动，打击共同的敌人。常规武器的设置是加隆的个人恶趣味，他说男人怎么可以不趁机玩玩枪炮，平时都没有这个机会，既然是游戏咱们又没有小宇宙，不如一人发几把枪，郁闷了还可以打鸟玩。一帮大男生嗷嗷叫好，于是大家乐滋滋地各自选定了一堆装备。艾亚哥斯那边一看大乐，索性连核弹也搞上了战车，嚷嚷着怎么也要威风一把。
原计划……是和谣言斗争到底……
……不是杀死平民……
两个大男生趴在操作台上哭了。他们哭得那么伤心，好象要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出来。是的，不是杀死平民，即使那是万恶的造谣分子，即使他们再可恶，再讨厌，再叫人心生憎恨，他们毕竟是柔弱的人类，他们没有真的去杀掉谁，没有真的去破坏什么，他们要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快乐，即使是扭曲的快乐，谁又有权利去抹杀他人的思想？
而他们呢，他们是雅典娜的圣斗士，他们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人类，保护那些弱小的生命。而现在他们亲手毁灭着生命，包括他们的战友包括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最重要的是他们在毁灭的时候心情是那样的快乐，就好象在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着那些人所描写的所谓“黑暗的真理”。
人类最大的美德之一，是宽容。别人打了你的左脸再把右脸送过去的哲学固然不值得推奖，然而得饶人处且饶人，尽管那些爱偏执盲目狭隘可憎，可那些人是在爱着自己，以他们自己的方式。
——这只是一个游戏罢了。
——这不止是一个游戏。
“撒加，我在想，一个人的宽容可以达到怎样的极限，而一个人的恶意又可以达到怎样的极限。即使那起源不是恶意，即使那是出于他本人的真挚的爱，但当他的爱伤害到别人的心灵时，我们是否都该原谅。特别是，当这爱越来越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深厚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看着伤心的朋友，阿芙罗迪认真地问道。
“当两个人没有真实面对时，当他们的距离远隔天涯，对方于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寄托着某种个人思想的符号，所有的爱和形象几乎都是各种理由堆成的想象，可以说没有一点是实际意义上的我们自身。你我于他们好比一个纸人，承载着人们的幻想，演绎他们思考中的悲欢离合。”
“那为什么不去创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人物呢？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的想象强加到别人的身上……”
“阿布，这就是人类，没有人全知全能，你我亦然，无人幸免。在我们指责别人的时候自己何尝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在我们被别人当做纸人的时候我们也同样把对方当作纸人，简单地定义为胡思乱想的可笑者。其实他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爱好各自的快乐。即使是写着扭曲的臆想，那里面多数也承担着他们对自己理想的追求。”
“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无视？甘心看自己的名字一次又一次被利用被侮辱？”
“宽容是人类最大的美德之一，如果做不到宽容，那就不去想，或者不如换一种心情去看待。或许你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绝大多数时候我们要相信真善美始终会战胜假丑恶，只要不太顾及里面的扭曲的立场和前提。”
“……”
黄金圣斗士们三三两两围在那里，安慰着他们悲伤的朋友。控制台的电源灯还未完全熄灭，闪着微弱的绿光。
——Welcome back to The Real World.
欢迎来到真实世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1 4:13:13编辑过]
发表于 2006-5-1 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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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2 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