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文] [原创]角落的软垫

体育馆里总是弥漫着燥热和一种奇怪的气味，不管什么时候，总有几个女孩子坐在角落里的一堆软垫上，高声谈论着各种各样的事，不时听到一些刺耳的脏化。这些女孩子，有时几个，有时多到垫子上坐不下。她们的共同特点就是都穿着肮脏油腻的超大号校服，乱糟糟的头发上有许多染过的痕迹。而且，最可怕的是，她们的眼睛里，回散发出兽一般的光芒。 葛薰坐在最角落，几乎要把自己嵌入墙角。三分钟前她叼着一根冰棒，现在已经只剩下被咬得畸形的木棍。她机械地啃咬着木棍，听着身边的说笑声，眼神四处游荡。 远处的乒乓球台、羽毛球场和眼前的形体地毯、简陋的T型台，是葛薰已经看腻了的。喇叭里放着的HIP-HOP，快要被馆内的嘈杂淹没了。 “喂，我说个笑话。” 葛薰把木棍从嘴里取出来，木讷地说。待到大家的注意力都转过来时，她才把呆滞的视线收回来。 可是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大家目光灼灼地看着葛薰，让她觉得浑身发痒。她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说我忘了，然后干笑几声。所有人又转回去，继续刚才的话题。把葛薰丢在了角落里。葛薰把木棍甩进软垫后面的死角。木棍顺着墙滑下去，消失了。软垫下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葛薰又把视线拉了出来，没有焦点地看着整个昏暗的体育馆。她好像把一切尽收眼底，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体育馆里突然停电了。一瞬间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又立刻涌起尖叫和咒骂。葛薰低声骂了一句“shit”，没有人听到。 体育馆是没有窗的。什么也看不见，纷繁的脚步声和碰撞声不绝于耳。葛薰慢慢适应了一下，开始往外走。还好一路上都没有撞到什么。大门口已经在眼前，斜刺里突然撞出一个人来，把葛薰撞向了一边。 葛薰一把揪住了他，刚才还是柔和倦怠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和残暴。她一个反手耳光抽过去，不响亮却很疼。那人捂着脸，退了两步。葛薰看到一双恐惧、试探的眼睛，倏地在她眼前闪了一下，然后他扭过身，从门口蹿出去了。 葛薰的脑子里迅速过了一下那双眼睛。她摇摇头，动了动僵麻的手指，眼神恢复了柔和倦怠，然后神情极自然地走出体育馆，呼吸到了静谧新鲜的黑暗。 第二天天还亮着的时候葛薰就来到了体育馆。依旧是最角落的位置，叼着木棍，说着闲话。然而她的眼神是探询的。 她找到了一个学弟，脸上有红肿的指印。可能是因为没有黑暗的衬托，那双眼睛显得平淡无奇。更重要的是，葛薰见过他。葛薰有过十九个男朋友，正在交往的还有五个，没有一个的相貌逊色于他。他的相貌太平常，更没有势力可言，半年前他捧着情书向葛薰告白的时候，她在他脸上划了四道血印，然后当着他的面把美工刀伸进指甲缝里，清理掉混血的肉渣。 她移开视线，再次把木棍甩入软垫后的缝隙。 黄昏的时候，葛薰从软垫上滑下去，准备走了。那个学弟已经离开。一声尖叫——有人把酸奶洒到了软垫上。军绿色的软垫上有一片很浓稠的白色。葛薰说，把垫子翻过来继续坐吧。于是大家合力把垫子翻了过来。垫子竖起来的时候，葛薰看到一缕细长的白色向下滑。垫子翻过来了，葛薰揭起软垫一角，看到下面的软垫上有一个白色的印记。可能这印记永远在这里了，没人去洗它。 天完全黑透，葛薰慢慢走出体育馆。嘈杂被抛在脑后。一片漆黑的体育馆突然一片通明，往日昏暗的灯光此刻看来极度耀眼。女伴们的尖叫声隐隐传进葛薰的耳朵。 葛薰没有回头，踏向了黑暗蔓延的远处。 —THE-END—

1930字，每字1.4元，共2702元，wei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