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九忘舞 于 2013-4-5 10:42 编辑
>>>>>Chapter2.梦魇
四下幽暗无光,舒悦置身在这一片延绵不断的漆黑深处拼命地挣脱逃窜。
“呼哧——呼哧……”急促的喘息声传散在这茫茫黑暗里渐渐没了踪影。她越跑越累,直到四肢开始变得麻木、冰冷,她终于如同失去稳力的铅球般重重跌倒在地上。身体才刚触及地面,一股阴寒黏稠的感觉让她登时失声尖叫起来,那种浓郁腥甜的味道已然不再陌生,熟悉得直叫人揪心作呕!
舒悦惶恐至极地挣扎起来,眼看着脚尖前一片地皮霎时塌陷下去,滔天烈火如同一簇紧接一簇的曼珠沙华朝四周迸溅开来!凛冽的熊熊火光下,一群体无完肤的人们正如蚯蚓般蠕动那缺胳断腿的腐朽身躯自地底下攀爬上来。喉咙因被地心之火所灼伤而无法发出正常音色,他们脸容狰狞,两眼泛白突出,口中咯咯直响,朝舒悦张牙舞爪地飞速爬来。
舒悦慌声尖叫,一张脸庞褪得异常青白,脚步更是随之连连后退,直到撞入那温暖结实的怀抱之中。
“悦……”耳畔呵来一阵温和气息拂去了鼻端那股浓浓不散的血腥气味。一双大手应声而落,沉稳轻柔地抚在眼上,为自己遮去了一切不安与无助。
泪水从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滑散开来,湿漉漉的感觉让青年环抱自己的双手更加用力,紧紧地仿要融入彼此的骨血深处。
“没事了,我在这儿……”他的声音蓄满着浓浓爱怜,就像大提琴一般深沉而具魅力。舒悦发狠地搂紧青年,一开口便是断断续续的哭腔声,“是你吗?君……?你终于回来看我了吗?”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他将舒悦转过来面对自己,满是粗糙重茧的指腹依恋地摩挲在她脸上徘徊不定,“悦,是我的错,我没能给你一个安逸舒适的生活,最后还留下你一人辗转尘世,对不起……”
“傻瓜……”舒悦紧握着青年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背,泪水潸然而下,“你回来就好,能看到你就好,我那么认真、坚强地活下去,不就是为我们和孩子而生活么?”
“为什么……辛苦受伤的总是我身边最疼爱的人?就算是世界英雄又怎样?连自己眼前人都保护不了!”青年眼中顿时浮现起沉重痛色,一张英挺俊秀的脸上没有丝缕神韵,“悦……你还年轻,不要为了我而怠慢岁月,放弃该有的年华。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孤独一生啊!”
“怎么会?你以为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让我彻底忘记你么?你以为我让你动一次情很容易么?”她的嗓音被清泪浸濡出一片哀凉,凄然到了极点,“我们的情缘不是别人能够随便代替得到的。起码我现在能好好地活下去,时时刻刻都有你和妈妈的注视。你一定要等我,等着我安然无恙地下来陪你,永远记住我,是爱你的……”
“放肆!!!你不能爱上他!”陡然一声怒吼响彻山河,令这一天一地之间狠狠摇颤起来。
舒悦下意识紧贴着青年宽实的胸膛,目光自远处四望,顿时哑了嗓音:“母…母亲?!是你吗?!”
“离开他!你别给我忘了你父亲和我是怎么死的!”女声气急败坏地从远处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力,气吞山河而来,那迸发四周的强烈气旋将紧紧相拥的一双人席卷得摇摇欲坠。
“住手——母亲!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无辜的!!!”舒悦嘶哑着嗓音厉声大喊,可是山崩地裂,一切天旋地转将她的声音给淹没得无影无踪。那环抱自己的健壮手臂也已经越发得羸弱无力了。
“悦……”眼看着青年那逐显缥缈俊美的笑容缓缓腐散。
“阿君——!!!”歪风扯碎了她眼边清泪,却无法将她的声音传送过去。
一线耀白陡然闯入猛然睁开的双眼,舒悦连忙扎起身来大口喘着气,满脸冷汗。大概是情绪过于激动,舒悦只感到一腔热血拼命往脑袋上撞来,晃出一阵晕眩。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小床上,昨晚穿着的外套已经被人换上了棉质睡衣。眼看着窗外斑驳进来的阳光越发得耀眼猛烈,一种不安顿时涌上心头:抬眼间,桌上闹钟的时针刚过了3:55分。
——她竟然睡了一个上午时间!为什么没人叫自己起床?!
她惊慌失措地摔了下床,急忙冲出去,却忘记自己房间是在2楼,以致刚出门便一脚踏空撞到了一旁的栏杆上——“哐当!!!”一阵巨响伴随着她欲哭无泪的连连呜咽。
“噢我的老天!悦宝贝你这是怎么了?”布里夫斯太太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平时温文保守的她竟然也有如此……“奔放”的时候。
只见舒悦一身衣服被弄得松松垮垮,微泛桃红的雪嫩肌肤便顺势溜出了大片,侧倚在台阶上的躺姿衬着那水蛇似的火辣身材,媚得叫她一老人家何以承受?!
连忙上前扶起她,却见舒悦一脸苍白,浑身僵硬地颤抖着,神色异常痛苦。
“你还好吗悦宝贝?”布里夫太太轻声细问。
舒悦疼得两眼发直:“菊花……移、移位了……”
“移位?!”
…………
“如果昨晚不是贝吉塔叔叔帮你关好窗子,估计你今天要去吊针才能好起呢。”布尔玛万分无奈地为舒悦换上一杯热茶,看着她把药吃下去。
“昨晚叔叔来过?”舒悦不由一震,脸色开始变得尴尬,“那衣服岂不是……”
“衣服是今天早上我帮你换的。那时侯我正准备送特兰克斯上学,结果看到你那份早餐一动也没动过,忙叫贝吉塔催促你起床。谁知道待我回来的时候,他便说你发烧了。”布尔玛抬手抚上舒悦那温热白皙的额头,忍不住责怪起来,“少复习一次你用得着死吗?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还怎么撑下去?”
“真抱歉阿姨……舒悦让您劳心了。”她微垂的羽睫宛如墨蝶低飞,遮掩眉目,深藏情绪,“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儿读书,学费又不是随便能付得起。如果再不抓紧的话,我怕将来会后悔……”声音越说越细,仿若屋里一阵蚊鸣。
布尔玛到底是一个心软嘴硬的典型模范。眼看着好端端一妹纸被自个儿弄成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一颗心早已“哧”声作响,熔去了大半。
“阿姨不是在训话你,而是在心疼你呀!学习又怎么能比身体健康重要?一个人如果体弱多病,做不成长期劳力活,那还谈什么学习?难道你说不是吗?”
舒悦低下脑袋,长发便如流瀑般模糊了脸容,“嗯……我知道了。”
闷闷一声回话让布尔玛无言一笑。忍不住抬手将她额前的刘海捋顺,别在耳旁,“知道就好。你再休息一会儿吧,等我接特兰克斯放学回来再叫醒你。要好好休养,明天才会有更多精力料理功课哦!”
“好的!”她朝布尔玛眯起一双新月似的美丽眼眸,平朴素净的脸便随之绽发出淡淡华辉,异常迷人。
晌午的阳光沿着百叶窗子如同流水一般静谧铺泻,折射在地板上熠熠生辉。舒悦不由抬手轻掩窗叶,可未到一半,她便停了下来。一双幽邃无波的眼眸正凝固在自己左手指节下端的一圈雪白,出神入化。
“都快5年了吧……?竟然粗糙成这样?”她目光迷离,就像一场化不开的朦胧细雨。
指节上的白玉戒子和她双眼一般黯沉失色,若不是有强烈的阳光所照射,根本让人觉察不了。可那戒子造工精细,周边是以百合花纹镂空,再以淡青釉质浅浅晕散,简洁而不失雅致,古典雍容。
现下,阳光越来越刺眼,那戒子便被打滑成一点精光在手中异常璀璨。舒悦不住两眼一闭,泪滴顺势在衣襟处绽放成朵朵透明之花,却不知缘由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