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圣域,十二神殿的火种钟悠悠地燃烧在酽黑的夜空。
教皇厅。
幽暗,阴森,冰冷,如一座死城。
黑衣的教皇,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教皇座上,掩在面孔上的青铜面具,森森寒光仿如死神的勾镰。
这本该死寂如坟墓的教皇厅里,却偏偏有声音——某种细碎的、有节律地滴水声。
血,在滴…………教皇的手,稳稳地扶在座椅上,就从这双洁白修长的手指间,血……慢慢滴落。
一滴、两滴………………………………
青灰大理石的地板上,染着血。
希腊,圣域之外,漫天星子的银光冷冷地洒在苍白寂寞的废墟上。
废墟角落。
荒凉、沉寂、清冷,早已被人遗忘之地。
上身赤裸的男子,静静地躺卧在大方石的阴影下,金褐色的发缕纠结在一起,被尘埃夺取了原有的柔顺和光泽。
从爱琴海上吹来的风,穿过废墟,在悲鸣………………
血,涌出……………从那男子的左胸前,心脏的位置。血的细流,在男子强健的身躯上蜿蜒着,寂然无声。
血流,滑落………………
黝黑坚实的泥土上,亦染了血。
血,永远都只会是一种颜色——猩红的。
在教皇厅的地板上,在废墟的泥土地上。
只是——
青石地板上的血早已冷了。
泥土地上的血依旧温热。
冥冥中,两股小宇宙交织在一起,强大的,和即将消失的。
“你快要死了,艾俄洛斯。”
“我知道,撒加。”
“修罗已经回到了圣域。”
“你派修罗来做最后的狙杀者,是故意的。”
“你很了解我,艾俄洛斯。从神话时代,就被誉为女神最忠诚的圣斗士,并且赋予圣剑的人——山羊座的黄金战士,由他来担任女神生命的终结者,是最合适不过的。”
“女神还活着。”
“是的,你成功了。修罗告诉我,因为你从战斗中逃了。我很讶异,从来都没有逃避过任何烈战的你,竟然会放弃战士的骄傲和尊严,选择逃走。”
“我要保护那个婴儿。”
“所以你逃了。”
“我逃了。”
“第一次逃避战斗。”
“也是最后一次。”
“………………你真的相信那是女神吗?相信那个柔弱的婴儿就可以保护大地的和平和安宁?你难道还不了解,这个强权就可以主宰一切的世界,强才可以有正义的资格!”
“我救的并不是女神。”
“什么?!”
“我救的只是一个婴儿,刚刚出生,尚未看到这个世界的婴儿。”
“只是因为这样?”
“只是因为这样。”
“如果那不是女神的转世………………”
“我同样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的。”
“这就是你的正义?”
“是我相信的正义。”
“……………………………………”
“…………………………”
沉默,延续着,然后——被打破。
“你的半身在哭泣吗?撒加。”
“你听得到?”
“是的。”
“从我的拳打穿史昂教皇的身躯开始,不,或许更早,而且永远也不会停止。只要是我,还占据着这个身体。”
“最痛苦的人是你。”
“因为,我,也只会相信自己的正义。”
“我知道。”
“虽然我们都是黄金圣斗士,却无法相信同样的正义。”
“不过,我们都只认同自己心中的正义,这也许就是我们唯一的共通。”
“我会向所有人宣布,你是背叛女神的叛徒,你不恨吗?艾俄洛斯。”
“我不愿背叛的,是自己的心。”
“艾欧里亚,你的弟弟,会非常伤心。因为自己最尊敬的哥哥,是以‘叛徒’之名而被处死的。”
“他是个坚强的孩子,总有一天,他也会找到属于他自己的正义。”
“和你一样。”
“我们流着一样的血。”
“你的血已经快要流尽了,艾俄洛斯。听着死亡的走近,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也会知道的,在你临死的时候。”
“是一样的吗?”
“一样的。因为你也有,想要用这条命去实现的正义。”
“………………”
“………………”
“你知道,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但是,我一直都希望你能够回来。”
“你也知道,我不会……”
“你是个愚蠢的人,艾俄洛斯。”
“我们都一样,撒加…………”
“……………………”
“……………………………………”
“………………………………………………………………”
没有人知道率先中断了对话的一方,到底是谁?是教皇厅中的冥想被中止,还是战士的生命已随着鲜血的流尽而殒逝。
两个小宇宙都消失了。
只余下无语的大地,陪伴着寂寞的夜空。
还有两句梦呓般的低语,如断了线的纸鸢,在彼此无法相通的空间里,无依无属地飘荡着:
“射手座的星已经黯淡了。”
“在我的眼里,它永远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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