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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进入中队长办公室时,纳格正惬意地靠在他那张柔软的皮椅上,双脚交叉放在桌上。
“啊,德厄里斯,你来了。”他说。
“显然,听说你有些话要对我说,我就来了。”我耸耸肩。
“我对贾纳斯星的事很难过。”我的上司轻快地说。
“我也一样,如果你还记得我损失了整个小队,你的道歉就应该更真诚些。”
听了这话,纳格把脚放下,双手交叉搁在桌上,眯起双眼盯着我。
我冷冷地回瞪他,这家伙害死了我的三个人,我可不打算放过他。
“好吧,我得道歉,由于情报机构的无能,团部低估了贾纳斯人的防卫能力。不过,我们打算纠正这个错误。”
“你还要派人去贾纳斯?”我问,我可不想再趟浑水。
“不会了,你没看新闻么?已经有几个星球的政府对皇帝发出质询,他们怀疑我们已经偏离了作为佣兵的中立立场。”他扬起一边的眉毛。
“我不关心政治。”我说。
“好吧,是这么回事,上面要我推两个小队长上去。”他说。
“去干什么?”
“你先答应我去,我再告诉你。”中队长重新靠回自己的椅背上。
“群星在上,我得先知道是什么活!”我恼火地嚷了起来。
“先答应我,不然就当我没说过。”纳格若无其事地说。
“该死,我可以回去继续当我的小队长。”
“是么?损失了3个老兵以后?你认为你还能找到人?”这个混蛋!他击中了我的软肋。
“是你造成这一切的,你至少得负起责任。”我咬牙切齿地说。
“我是在负责,我给你的提议很好,接受它,你不会吃亏。”对最后一句话,我毫不相信。这个老狐狸,我连夜壶都不放心给他打理.
但还有什么能比损失了整个小队以后继续担任原职更糟?我会被视为小队长们的耻辱,然后某天夜里会有人溜进来偷偷把我给掐死。
我也没办法调离,没人能调离。从成年开始,每个人就得在自己的中队待一辈子,中队就是我们的家,队友们就是家人,父母,兄弟,姐妹,你都能在队友中找到对应的角色,当然,还有伴侣。
唯一能离开中队的机会就是加入那些“独立机构”,比如皇家卫队。
我不是进皇家卫队的料,能进去的都是祖夫鲁战争时代各部落贵族的后代,而我不是。
至于星际巡航队就更不可能了,那里全是能操纵一大堆比星图复杂得多的仪器的神经病,他们要的是书呆子,不是战士。
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纳格轻笑了起来。
“好吧,我答应你,反正不可能更糟了。”我无奈地耸耸肩。
“哦,那另一个名额就留给你那个小妞吧,叫什么来着?”他用纤细的手指敲敲太阳穴,做出一副苦思的模样。
“别装了,你看本芭莎屁股的那眼神连队里的厨子都知道。”我轻蔑地哼了一声。
“是挺翘的,不是么,”他看到我的眼神,马上收敛了笑容,“好吧,你和她-----我会给她一个象征性的小队长职务。”
“我们到底要去干嘛?”
“安全部,他们在扩招。”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去那人都得切掉自己的尾巴!”我吼了起来。
“只是必要的伪装。”队长平静地说。
“我会变成个不能变身的残废!”
“尾巴可以再生。”
“你让我怎么敢在大街上露面?一个被切了尾巴的士官,我会变成个笑料!”我想扑上去给他一拳。
“你不会,因为你的行动会被限定在指定范围内,而且你也不是士官了,你的军衔从现在开始将是少尉,本芭莎也是。现在,如果你能像一个合格的绅士和尉官那样安静地离开我的办公室,我将感激不尽。”纳格用公事公办的口气结束了对话。
“你疯了!”本芭莎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本芭莎,你听我说。”我举起双手想安抚她。
“滚!”她一掌打开我的手,然后跳下椅子,粗暴地推开两个挡路的家伙,消失在酒吧的人群里。
我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尾巴是我们力量的源泉,没人愿意放弃----------不过也没那么绝对,为了逃命不得不切断尾巴的事也不少见,只是在尾巴再生之前那些可怜虫往往会沦为笑柄。
“嘿嘿,看看这是谁啊?”一个熟悉而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是特马托,14分队的小队长,后面还跟着他的两个跟班,以残暴出名的库布尔和葛瑞恩,
“你这白痴吃大亏了?”库布尔咧嘴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从他嘴里传来。
“嘴巴干净点,库布尔,你的呼吸简直和烂了一个月的死鱼一样。”我不动声色地攥紧拳头,全身的肌肉也做好了准备。
然而,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他们没有像往常一样继续耍嘴皮子。葛瑞恩的尾巴猛地抽上我的面颊。这是个大胆的举动,要是平时,我完全有能力抓住他的尾巴。
但是这次太出乎我意料了,我只是反射般地跳开,腰身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桌沿上。
库布尔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猛地冲到我面前,狠狠冲我肚子来了一下,我闷哼了一声,强忍住想要弯腰的冲动,反手一肘狠狠打在他的鼻梁上。然后我听见了“啪”的一声,库布尔向后踉跄地退开,右手捂着脸,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了出来。
“该死的!”葛瑞恩咒骂着给了我一记左勾拳,我现在已经完全进入了战斗状态,他的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我略低了下脑袋,拳风划过我的马尾辫。几乎就在同时,我抓住葛瑞恩出拳的手臂,小腹收紧,双脚抬起,腾空,然后重重地蹬在他的胸口。
等重新落回地面,我发现自己和特马托正面对面,被群情激奋的人群们包围着。士兵之间的斗殴并不少见,而且军官们也认定这样有利于士兵发泄过剩的精力。
现在我已经能听见有人开始高喊着我们的名字,有嘲笑的,有火上浇油的,还有下注的。
“现在是一对一了,够种的话就跟我过过招。”我说。
特马托表情凶狠地点点头,把探测器从耳朵上摘下来,扔到地上,一脚踩得粉碎。
我也照做了,按规矩, 这将是一场一对一的决斗,没有探测器的帮助,赤手空拳。
酒吧里人声鼎沸,眩目的彩灯四处乱转,看着这习以为常的情景,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
下一秒,我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手一拳打在下巴上,正向后飞去,然后我就撞倒了好几张排在一起的桌子 ,打翻的酒水滴到我额头上,然后顺着我的鼻梁流到嘴里,和下颚的疼痛混在一起,火辣辣的。
正当我准备站起身时,托马特的脚狠狠地踹在了我的侧腰上。我听见旁观者愤怒和兴奋的叫喊。
我咬咬牙,突然侧身一滚,托马特的脚落了空,而且还略为失去了点平衡。我趁机双手抓住他悬空的单腿,使尽全力向墙壁扔去。 </P>
<P> “笨蛋,少喝点。”本芭莎一把按住我握着酒瓶的手 </P>
<P> 我想让她闭嘴,但含在喉咙里的酒让我说不出话来。
从宪兵队把我和特马托扔出酒吧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要不是本芭莎,恐怕我就一直睡在冰冷的台阶上了。
“你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报到。”她放开手,没再阻拦我。
我猛地朝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放下酒瓶,说:“是他们先动的手。我有什么办法?”
“闭嘴,你这个笨蛋。”她恼怒地咂咂嘴,双臂抱膝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你不回去睡觉么?”我又给自己来了一口,浅绿的酒瓶快见底了。酒精暂时缓解了我全身的疼痛----------有特马托的,也有宪兵队的。
“睡不着。”
“担心我?”我半开玩笑地哼了一声。
本芭莎沉默了一阵,然后低声说:“我在想朱利安他们。”
我放下酒瓶,转过去严肃地看着她。我突然发觉她是那么的年轻,我的小队是她待过的第一个小队,队友阵亡对她冲击比对我要大得多。
“他们走了,但我们还活着。”我伸手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是的,但只是因为运气。”她咬了咬嘴唇,我看到她眼里的血丝,也许她已经偷偷哭过了,在治疗室外的空旷通道里?
“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不公平,要是朱利安他们还活着,他们也能在这里喝酒,打架。”
“这是命运,本芭莎,”我的声音出乎自己意料的温柔,也许是有关死去朋友们的回忆又开始冲击我的头脑。我想起了对那个怯弱的新兵阿卡尼斯的训斥,朱利安变身后开口说话给我的惊诧,特鲁跟人玩牌作弊引发的斗殴。过往的记忆如同枯黄老旧的录像般在我眼前一一闪过。
“这是命运,本芭莎,你会明白的。我们都接受这种命运,不管是死是活。”我说。
她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膝盖,头发遮住了她的面孔,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很伤心,德厄里斯。”听得出来,从贾纳斯星回来时她就一直忍耐着这股情绪,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和其他老兵一样若无其事。
“你应该伤心,本芭莎,他们是勇敢的战士,也是你我的伙伴。”我让声音严厉起来“但是你不能只是伤心,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好好活下去。”这么说也许有些残酷,但我觉得这个性格刚烈的女孩必须要习惯这些,这是所有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的生活方式:哀悼同伴,继续战斗。
我们是宇宙里游荡的佣兵部落,还能有什么场合比战场更适合作我们的坟场?
半晌,她点点头,又把自己抱得更紧了。我轻轻揽住她的肩头,她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柔的黑发散发着温暖的芳香。
我从脚边又拿了一瓶酒,把瓶口在台阶上磕碎,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破碎的玻璃边缘触到我肿胀的嘴唇,带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我不以为意,只是放下酒瓶,任凭本芭莎靠在肩头,举目眺望远处已经泛白的夜空。
半个贝吉塔已迎来了它的白天,长夜已逝。
但对我来说,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P>
<P>(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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