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将时光机变回胶囊收进口袋里,立於高崖上眺望这久违了的故乡。天空是染血般的红色,建筑物却洁白得刺眼。有人说那是「热血与纯净」,在我看来,却是「血肉与白骨」。
球状的单座式宇宙船不时来回穿梭,我绕过监控中心飞到皇宫背面。儿时的记忆虽然模糊,对故乡的印像也和现实略有差异,不过那华美的宫殿不论哪个细部我都一清二楚。
属於王子的房间就在顶楼的皇帝寝宫两层以下。
为免被发现而惹上无谓的麻烦,我用最慢的速度飘向自己的房间,从阳台的玻璃门看进去,陈设似乎不是我记忆中那样子,对书本并无热衷的我,房里竟然出现大型书柜!
「你在找我吗?」
一把幼嫩高亢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我往下看去,一个身穿战斗服,背上拖著长披风的小不点正抬头注视著我。
我降落在草地上,眼前的小孩明显地是年幼的我,可是除相貌轮廓外,却又没有哪一点与我相似。他的黑髮柔顺地垂至肩膀,脑后绑了高马尾,眼神温驯且和善,不仅不像我,甚至不像是战斗民族撒亚人!
怎么可能!这个人怎么可能是身为撒亚人王子的我!
「看你在我房间外待了一下,是在找我吧!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呢!」
那个「自己」操著异常陌生的语调,向我展现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难道使用时光机会令歷史作出如此巨大的改变吗?
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要改变也未免太快了吧!
「你是贝吉塔吗?」
小孩没有半秒犹豫,也没有反驳的意思,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多大?」
「差不多五岁了!」
他像白痴般竖起五个手指头,即使年纪小也不该忘记撒亚人王子的风范吧!令人生气的小鬼!
「你在干甚么?」
注意到小孩身旁那雕刻华美的白色圆桌上堆满大大小小的书藉,我知道自己是白问了。五岁时的自己是怎么回事?以前一直以为年幼的事会被遗忘是很正常,不过此刻想回忆起来却连半点头绪也没有,这又似乎说不过去。
「这……」小贝吉塔皱起眉头,咬咬下唇。「你是父王的近臣吗?」
「近得不能再近!」
小贝吉塔泄气地双手下垂,脑后的马尾跟随跃动。我从未见过髮质柔软的纯种撒亚人,自己的特异竟让自己吃了一惊!不过在讲求血统传续的王族里,这可悲的特质不会是好事。
「我明白了……我会将下午和夜晚的练习加倍,补偿早上的过失。」
「别随便向人卑躬屈膝!」我揪起小贝吉塔的衣领,不能相信他连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你身为撒亚人王子的尊严在哪里!」
他的气并没有提高,似乎一下子就放弃了求胜的决心。小时候的我不懂得感觉气,不可能察觉我与他之间那足够以光年计的差异,是战斗民族撒亚人的话就该放手一搏!
「……呜……」
小孩开始脸色发青,我再使力,他的气却依然平静。
怎么会有连战斗本能也没有的撒亚人!
就在我犹豫著是否可以再施压之际,身后传来一股不怎么强,感觉却又异常霸道的气!
与自己的气很相似!
一如所料,回过身后在视线范围内出现了那个人。
「……父王!」
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明明没控制嘴巴运动,思想竟转化为实际行动!布玛千叮万嘱我要隐瞒身份的囉嗦模样并没有及时浮在反射神经之上。
父王看我的眼神充满王威,而惊异的比重却又在王威之上。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停在与我只有一步之隔的距离。
这个与我血脉相连,赐与我高贵的血统,培育我自尊心和自信心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看著我。
「你是甚么人!」
我当然不会屈服於他的霸气之下,因为教导我要立於眾人之上的,正是眼前这个撒亚人之王。
「与你无关!」我鬆开手,让小贝吉塔落到地上。「刚好来得及救自己的儿子,贝吉塔王!」
父王下视倒在草地上的儿子,不屑地哼声。
「是我儿子的话就应靠自己的力量!」他将视线转回我身上,稍微收紧眼神。「你是谁!」
我双手交差胸前,别过了脸。
「我说过与你无关!你还是先看看昏了过去的儿了吧!」
要胡瞎乱编的话太麻烦了!乾脆别管他!
「我听见了!」
心中的不安跃动!他铁定是听见了我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声「父王」吧!这要怎么辩解才好?
父王忽然抬起我的头逼使我直视他,与我如出一彻的眼睛像要看透我般!
「或许你在隐瞒甚么?」
「放手!」我拨开父王戴著纯白色手套的手。「别随便碰我!」
「你的外表己出卖了你!儿子!」
心里暗叫不妙,必要时唯有回到自己的时空吧!永远不再追寻「回忆」,就让母亲的音容维持空白,其实这也未尝不可,但是……
我看看昏死在地上的小孩,残缺不全的记忆让不安感油然而生。
「我不是!」
「事实是不会因个人的否定而改变的!儿子!承认吧!朕这就给你冠以『贝吉塔』之名!」
最坏的情况出现,父王的想法也未免太奇怪了!
乾脆把心一横对他说出实情吧!说我是他长大后的儿子,告诉他一切我所知道将会发生的事,让他知道我会变得有多强,让他引以为傲吧!
打倒菲利,改变歷史,然后惑星贝吉塔……这个惑星贝吉塔将会……
这个时空的贝吉塔将会……
在梦里出现无数次,本该永远无法实现的,看似仅遥远而不可及,实质上已完全幻灭的,戴上至尊之冠的一剎那……
用自己一双手,让荣耀的一刻成为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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