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宇宙的某个角落里有一颗无名的白矮星,在这颗死亡的星球上,住着一位老者。没有人知道他已经存在了多少年了,也没有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又为什么要孤单的居住在这颗荒芜人迹的行星上。
老人用手中的枝条拨弄了一下前方燃烧着的火堆里的柴木,空气在松散后的柴木间穿流着,火势也猛然大了几分,映照着老人充满皱纹的面庞,光亮与阴影在老人的脸上明晰的刻印着,稀疏的白发和下巴上伸出的白色胡须无声的诉说着老人经历的岁月。让人几乎怀疑这位老人便是神话中的时间老人。
伸手取下火堆上方的水壶,把水倒入一个不知年代的陶杯子中。
“给。”老人的眼睛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缘故而变得混沌。他看着火堆对面的年轻人恭敬地接过杯子,淡淡抿了口之后,才再度将视线拉回屋子里唯一活跃着的火堆上。
枝条在火堆里随意拨弄,“你真的想知道么。那个传说,真正的传说。”
“恩。”年轻人坚定的点点头。
在多少多少年前了,一千年,还是两千年,或者是更久以前的时候,那个传说创造的时候。
在那个已经无法记忆的年代里,星际中没有任何法律,连做做样子的法律都没有。那是个真实的弱肉强食的年代。蛮力也好,智慧也罢,甚至是卑鄙也行,最终能生存下来的,才代表着一切。弱小的种族就会被践踏就会被吞食,而种族内部也常常有着政权的变更。俨然是蛮荒时代。
在这个年代里,力量的代表一族——塞亚一族凭借着自身强壮的体质和好战的习性在宇宙的某片区域占据着强有力的霸主地位。他们从来不生产,所拥有的一切全凭征服来获取。占领一个星球便奴役这里的人民,但更多的时候是直截了当的将他们全部杀掉。曾经有过将领提议将占领地作为供给基地,而这里的人则为他们生产必需品,但得到的却是大部分塞亚人的不屑——管理这些蝼蚁太麻烦了,也太无聊了。
拖着一身疲惫靠在一片残垣边,随意啃了几口压缩食物。尽管是弱小的种族,但是数量太多,消灭起来也是很费力的。
一只手轻轻搭在肩膀上,他猛得跳起来摆出战斗的姿势,刚才还在手中的压缩食物掉落在脚边。
等他看清站在他身后的人便泄气般得松开姿势,埋怨得瞪了来者一眼,“是你啊,干嘛来打扰我,还不声不响的。”
听到对方的埋怨,那人并不生气,反而凑了过来,“我说梅鲁啊,你不要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嘛,我们是小队啊,到那边一起休息吧。”
翻起眼皮白了对方一眼,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乐观,当然,也不是一般的缠人。冲他挥了挥手,“我才不要被那群大人讽刺。”
“哪有?我在那边很好啊,是你多心了吧。”
朝那边望了望,梅鲁丢下一句,“你不会明白的,卡里克。”便逃走般迅速飞走。
没错,卡里克之所以能够能够在那群大人中平安的生存,是因为他的父亲在那里啊。而自己,有什么可以依傍的?
梅鲁和卡里克是同一个育婴房出生的,出生后被一同养大,一同接受训练,然后被编入同一小队。
在这个蛮荒的年代里,却拥有着森严的等级,如金字塔般排列着王族,贵族和普通战士。身为普通战士的塞亚人不存在着结婚,女性也不需要负养育子女的责任。当生命开始时,他们就是战士,就被为培养成王国忠诚的战士而存在着。幸运的,就如卡里克那样的孩子,要么是当爹的在孩子出生前便关注着,才能知道谁才是自己的骨肉,要么就是小孩子长得和爹格外的像。然而大部分普通战士的孩子无法知道自己的双亲是谁,相对的,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谁,将会面对如何的命运,他们,也并不关心这些问题。弱肉强食早在他们的脑海中生根,弱小的生命,哪怕是自己的骨肉,亦可以如垃圾般丢弃。
只有贵族和王族才有结婚的权利,才有父母同子女在一起的权利。因为他们是王国中的实力者,拥有实力就拥有特权。在这个战斗的民族里,力量代表一切。
每当他看到同父母一起的小孩时,便深深地握起拳头,发誓一定要成为最强的人。
猛得推开门,头也不回的便离开。当门再度合起前,另一个身躯轻轻把门推出一道缝隙,也跟了出去。
金属色的军靴在飞船合金的地板上踏出极其清脆的声音,当两个步伐并排后,用力踏着地板的声音才稍微小了几分。
“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呢。”
“咚”拳头用力捶在合金制的墙壁上,梅鲁忿忿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如果第2大队不是那个蠢货带领的话,我们就不用胜得如此辛苦了!那蠢货根本就不配成为队长级人物!”
面对着近在眼前的怒火,站在一旁的男子并没有丝毫的畏惧。他冷冷地答道:“即使是这样,也不仅仅是我们第7大队受到影响,其他大队也因此受到了不必要的创伤。何必强出头呢。”
“我就是看不惯这群可恶的家伙,贵族小子……”眼前人的冷静无法缓解他任何怒气,无法发泄的感情涨红了他的脸。
“队长,请不要用力捶打墙壁,即使您没有使出全力,也可能把飞船打出一个洞。那样的话会很麻烦的……”看着梅鲁不耐烦的转身准备离去,男子叹了口气,脸上不变的冰冷似乎柔和了许多,他伸手拍了拍梅鲁的肩膀,“梅鲁,谁叫他们是贵族呢,而我们,只是普通战士。”
侧目看着放下副官架子的欧伦,他反手覆在欧伦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摇了摇头,径自走开。
如果说贵族的小子能够成为和自己平起平坐的队长级人物,那自己早就该是团长级人物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贵族在军队中最初就能够成为队长,而普通战士的自己,最高也只能成为队长。
带着几分酒意的推搡了下一旁陪自己喝酒的卡里克,后者则放下酒杯望着他。
“我说,你醉了吧。”身边的好友带着半分笑意半分责备的口吻询问着。
摇了摇杯中的酒,仰起头便将它们一干为尽。“我没醉。”说罢还伸手去拿卡里克的杯子。
阻止了他要去拿酒杯的手,卡里克拖着半醉的梅鲁离开了酒吧。
三年前,卡里克的父亲战亡,打那以后,他便没过去那么开朗了。相反的,梅鲁却不似儿时那般沉默,性格是越来越暴躁。每次出派任务,他总是冲在最前面,总是寻找强者战斗,在第7大队里,害怕他的人很多,恨他的人却极少,谁不想跟着一个勇猛善战的队长呢?
当年梅鲁当上队长时,很多人都认为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好友卡里克小队长做副官的,可没想到他却选了欧伦。私下的卡里克笑着问他选择欧伦而不选择自己时,梅鲁只是抬头想了想,然后耸耸肩丢下一句不知道。
把他甩在床上,卡里克径自找了把椅子坐下。
“说是队长的房间呢,还不如我这个小队长的房间看着舒服。”
躺在床上的人把头侧过来瞪了坐在椅子上笑的人一眼,“我的事,要你管……”
“哎,你还是这么别扭啊。”带着笑意伸手摸了摸额头,装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谁叫你从小就是我照顾的呢,简直,就像我的儿子。”
“少来了你,我有要你照顾我么?你又哪里照顾我了。”不耐烦地冲卡里克挥挥手,“你回去啦,我想一个人呆着。”
收起笑意,卡里克站起身子。以为他真的要走,梅鲁不禁责问自己是否出口太重,却看他三两步走到自己跟前,一屁股坐到床上来。
“我说你……”
“梅鲁,说正经的。咱们都这个年龄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履行作为成年人应履行的义务?”
“有啊,你见到我偷懒过么?”
“梅鲁,我指的是成年人应履行的义务。”
终于听懂卡里克所指的义务,梅鲁质疑地看了好友一眼。
不是开玩笑的表情。
一股不悦由然而生。“没兴趣。”
见他带着不满眼神卡里克也只能无奈的摇头,“我知道你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后也变成没有父母的孤儿,我知道你不想让童年重演。但是你可以像我父亲那样啊……”
“然后像你父亲那样让自己的孩子知道他战死沙场?”
话刚说完便后悔了。梅鲁有些担忧的看着好友凝固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办。自己从没安慰过人也不会安慰人,记忆里,安慰人的向来是卡里克的工作。
真是麻烦。拿手抓了抓头发,试探性的小声问道:“卡里克?你还好吧……”
听到好友的声音,刚刚还全然失神的人猛的一惊。看着好友松了口气般地趴在床上,只能苦笑着提醒自己对这个倔强的好友不能要求太高。
“反正,我马上就能见到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孩子了。”
“你说什么?”从床上跳了起来,不敢相信刚才所听到的每一个字。
看着对方不似糊他玩的微笑,梅鲁想都不想就拉住卡里克,拿拳头象征性的在他头上给了一拳,“小子,你什么时候给自己弄出个孩子的,也不告诉我。”
脖子被好友的胳膊勾着,卡里克略微难为情的搔了搔脸颊,从怀里取出一枚银制的挂缀,“就是那次回来后我们在酒吧里……我们都喝醉了的那次。大概再过个两三天我就要做爹了。等我可以抱他了,就把这个给他带上,以后就不怕他走丢了。”说罢还在梅鲁面前晃了晃。
“等你能抱他,他也出生一个多月了……难怪你今天这么无聊对我讲什么义务义务的,敢情不过是你兴奋过度了吧……等等,第一个孩子?你还想要几个孩子不成?”
笑着从好友的胳膊里挣脱出来,卡里克几步跑到门口,“三五个吧,七八个也行。”
“你搞超生游击队啊……”(杨:在历史无法记载的远古的蛮荒时代,我们的主角用了新中国成立后才产生的符合中国国情的特有名词…………着实神奇)
“放心,我还是不会忘记照顾你的。”话音刚落,卡里克便“嗖”的一下溜走了。
漫不经心地用指尖敲着坐椅的扶手,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上缓缓移动着的资料。
“不看了。”竭尽全力让自己的精力集中在屏幕上,但依旧没有什么效果,于是索性丢下这原本就烦人的事。
关闭了大屏幕,欧伦默默地摇了摇头,“不看看敌人的资料真的合适么?”
然而这一询问并没有被梅鲁听到,他此刻正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其他的事呢。
“可恶!那个贵族小子!”
面对梅鲁突然发出的喊叫,欧伦只能抱以无奈。
最初对梅鲁为什么让欧伦做他的副官这一疑问,在他们共事的岁月里得到了解释。最初的疑惑被现在“能面对梅鲁队长那不时做出的爆发性举动还镇定自如的,果然只有欧伦了”这一理论所代替。或许以梅鲁来讲,他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吧。
“不能看到卡里克的儿子就那么生气么?”
“没错,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贵族小子居然还敢主动要求出兵……”猛然转头,梅鲁本能的惊奇欧伦怎么知道卡里克的事情,而且还知道是儿子?!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欧伦把头别开露出一副“受不了了”的表情后转过来,把肘部搁在扶手上,靠向梅鲁耳边,“难道我就不能知道他的事了?拜托我们三可是同一编组的。”
同一编组,即是出生在同一个育婴房。确实,欧伦也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只是儿时自己格外离群,于是脑海中便只记住了皮条般粘着自己的卡里克,也只记住了这惟独的一个朋友。
手不自觉的想伸到头发中挠挠,这是他每每感到不好意思时的惯性动作。
同一编组的还剩下几个人呢?他一点也不知道。
“说起来,我们这一编组的到现在还活着的大概不到10个了吧。”不知什么时候,欧伦已经直起身子,恢复到平常的模样。仔细观察,唯一能看到的不同,是他向来平静的黑色眼珠下有一丝微弱的雾霭,“存活率还不到20%呢……”
不到20%,言下之意就是死掉的多达40人以上……
没等梅鲁细想,欧伦又继续道,“昨天下午卡里克有发消息过来,可惜你那时候正在休息舱中补充睡眠。而且应该庆幸这次正好伦到卡里克的第13小队驻留,否则我们谁都不知道是男是女。”
“有什么好庆幸的,这都是那贵族小子搞的鬼。”
“叫他们贵族小子的只有你吧。”欧伦横了梅鲁一眼,叹气道,“就算是要说别人坏话也该在背地里说吧。”
“可是那种蠢货也能坐在队长的位置上,你不会感到不甘心?如果说他那种水准就能够坐在队长的位置上,那我少说也能坐在团长的位置上吧。”
“娶一个贵族女人你就可以坐团长的位置了。”看了眼前方亮起的指示灯,欧伦丢下一句“快登陆了,我去做下准备”便不理会梅鲁大步离开。
原本为不用和贵族小子分在同一方位作战而庆幸不已的心情已经被源源不断增加的敌人和疲于奔波防御各个方位的疲劳代替。
地上是分不清敌我的尸骸,空气里也高浓度的充斥着血腥的甜美。第一次上战场的大概会忍不住吐出来吧,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人面对这幅景象也会皱眉头的。
如果只是我方单方面的进行屠杀的话,说不定会兴奋得笑出来,可现在的情形却是双方都像被丢进了绞肉机里,唯一的区别不过是某一方死亡的人数更多罢了。
“我们要对付的是这个数量的人么?”背对着欧伦,梅鲁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还在继续战斗的塞亚战士不过十来人了,对手那边大约也不会超过百人,而且,也再没有看到增援的迹象。
“比预期的多10倍以上。”
脸色骤变,“10倍?其他队的人呢?”
“人间蒸发了。”欧伦冷冷地哼笑一声,“把手头上的事处理掉了再讨论这个问题吧。”
……
双手都有战斗得麻痹了的感觉,梅鲁使劲甩手,企图抖去那股难受的感觉。
活着的人自动在他身边集结。
不到10人。
“欧伦呢?”
抬眼所及的战士都摇头表示不知。
“队长,副队长已经……”从他背后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他转过身,一个半跪着的战士臂膀中拖起的,正是……
只是一瞬间的合上了眼睛,梅鲁迅速的把头别向了其他方向,命令道:“回飞船。”
打开飞船里的通讯装置,梅鲁最先连通的是第4大队。也不管是谁了,梅鲁想做的只是先痛痛快快的大骂一顿。
“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们第7大队孤军奋战?!”
然而第4大队的队长也是一派惊奇,“第7大队还在?不是说你们已经全部阵亡了么?”
冷哼了一声,梅鲁回头望了眼身后受伤的战士,“离全部阵亡已经差不远了。你们现在在哪儿?我们需要医疗队。”
“医疗队都是异星人组成的,属于第2大队直接管辖,我没办法帮你弄来啊。”屏幕对面的人耸了耸肩膀,“我们现在在X18Y39区。”
“你说什么?”手猛得拍在桌子上,刚才的麻痹感又升腾上来。顾不得那么多了,梅鲁冲着屏幕喊道,“你们已经离开两个多钟头了?为什么不来支援我们?为什么没告诉我们撤退?谁说我们全部阵亡了的?”
“是第2大队那边发出的消息……”
“可恶!”生痛的手不断的在桌面上拍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贵族小子突然的请战、区域的分配、对手的人数……“贵族小子,你给我等着!”
屏幕的亮度突然发生了变化,扬声器里响起一个声音,梅鲁最厌恶的声音。
“各大队请注意,经过可靠调查,现发现第7大队与敌方秘密合谋,鉴于电波问题,请各大队迅速返回,以便剿灭留守在本星上的残余叛徒。另,请各大队切勿相信任何从第7大队传来的通讯消息……”
“嘭!”
屏幕在拳头的重创之下破碎开来。
不声不响的靠在椅子上,梅鲁静静的闭上眼睛。
说什么“娶一个贵族女人你就可以坐团长的位置了”,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欧伦,你不仅就这么白白的战死在了沙场,还要被叩上一顶反叛的帽子。
“队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下面的战士试探性的询问着。
“回去。”
心情异常的平静,往常不会注意到的飞船航行做产生的马达声,此刻也听得格外明晰。
飞船在以超高速行驶着。因为活下来的只有这么些人,梅鲁便将他们集中在备用舱内,抛弃巨大的飞船而选用小型高速的备用飞船(就是救生舱- -)。
只能希冀于这个速度能够赶在他们回到本星前率先到达,否则卡里克……自己只剩这一个朋友了,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自己也只剩下他了。
感受到飞船着地的震动,梅鲁便冲了出去。
身上还带着伤痛,也无法确定能不能够赶到,即使赶到了也无法保证能够救卡里克,更不知道救出了又该怎么办。梅鲁只是单纯的奔跑,单纯的要去救自己的好友。
“你们跟来干什么。”
“反正已经是反叛者了,与其自己乱闯,还不如跟着队长来得好。”
可是,终究还是来迟了。莫说驻留小队所在的房间,就连第7大队整个驻所都被破坏了。
“队长!”
随着声响望去,不远的地方石碓下倒着几个人,或者说,几具尸体。
没有一具是完整的,都被弄得四分五裂了。
可是没有看到卡里克。
难道,梅鲁不禁然的希望永远不要找到,那样就可以证明卡里克没有死。
“队长,这块石头搬不开,下面压了一个,也许更多……”
巨大的石块下确实压着一只手臂,无法分辨这只手曾经属于谁。
等等。正准备转过身去的梅鲁突然停住了动作,他看到握拳的手中闪烁着点点银白色的光芒。
难道?想去确认的冲动和害怕去确认的冲动同时冲击着思维的回路。然而他还是走了过去。
手心里是一块银制的挂缀。
“卡…里…克…”
你还没有亲口对我说是个男孩,你还没有看到你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
他以后要为杀死你的人战死沙场么?你甘心么?
伸手拨开僵硬的手指,从手心里取出那枚挂缀,收进自己怀里。
背后传来嘈杂的声音,里面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另人厌恶的声音。
他缓缓站起来,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一个人,当他失去了所有的时候,变会麻木不仁。人之所以会害怕会牵挂,是因为还有不能舍弃的东西。当没有东西可以失去时,任何事情,甚至死亡,都无法让他心动,都无法让他从灵魂的荒芜中解脱出来。
人只会因为感情丰富而疯狂,却不会因为没有感情而疯狂。无论是欢喜、哀愁、愤怒都是感情的发泄。当突然抽空了,没有了喜怒哀乐,并不是没有了感情,只是失去了发泄感情的能力。但是感情并不会消失,太多太浓的感情得不到发泄,必然会造成破坏,必然会用其他的方式来倾倒。
人们看到一个躯体的变化,已经记不清和普通塞亚人哪里不同的,但是人们知道,从那具没有活人感觉、没有任何表情的躯体中迸发出的,是哪怕靠近,都会被割裂的暴戾的压抑感。
那是场仿佛陨石坠落般的破坏。
无法形容。
等梅鲁缓缓睁开眼睛时,四周已是一片废墟。脑海里朦胧记得,又朦胧觉得那只是单纯的梦。
他想走几步整理一下心绪。怀里的挂缀露出了一点,他取出来望了望,又将它收起。
眼角轻轻扫视着周围,几个熟悉的面孔落入眼眶。
“都死了。”他自言自语。
身旁响起零星碎石滚动的声音。几个塞亚人走到他跟前。
“年轻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个,不一般的塞亚人,最强的塞亚人,他毁灭了这一切。”说话的人身上带着伤,脸上却挂着无比骄傲羡慕的表情,“他将是我们一族终极的努力目标。冷酷、强大……”
他听不到一切,他只知道自己离开了这个星球。
“结果,还是什么都失去了。”鲜艳的火跳跃着,老人喝了口茶,望着对面的年轻人。
“完了?”
“完了。”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呢?”
“他后来……到处寻求战斗,在战斗中寻找自己的存在。然后不断不断的变强,也不断的在星际间的旅行中抚平内心的伤口。最后他得到了近乎永恒的生命,厌倦了不断的战斗,却依旧无法摆脱永远的孤单。”拨弄着火堆,老人透过燃得更旺的火焰看着年轻人,“你还想达到那个传说吗?”
“想。”
“即使是失去一切?”
“恩。”年轻人重重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向老人告别。
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制的挂缀在手中摩挲着,老人无声的走出屋子。
外面是灰白色的石块,那是白矮星经历了燃烧后的证据。
白矮星,是巨大火热的恒星在寿终正寝前剧烈膨胀,烧尽围绕他旋转的卫星后最终形成的死亡的星球。它所拥有的,只有永恒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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