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3月31日10:40 新浪DV
原链接：B级电影的嗜好 丁小洋谈《地狱开瓶手》
作者：丁小洋
先谈一点暂时与本片无关的东西。
我想，每一个电影制作人在学生时代的作品，都是有形而上的元素在支撑的。
对于《地狱开瓶手》而言，就是好莱坞式的B级电影。
我不否认我对B级电影的嗜好，事实上像大多数真正热爱电影的人那样，我看电影看得很杂——这对于像我这样做着导演梦却又受不到什么专业电影教育的人来说不失为一个学习的好发法。
我所谓的科班出身其实也就是最近几年神州大地遍地开花的综合大学开设的把学生送近电视台作为终极目标的影视专业。我的意思大概是想说，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是和胶片绝缘的，甚至连好的摄象机也没有。虽然从没有得到学校的任何帮助，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们，毕竟不管我拍什么东西，他们也从来没有找过我的麻烦。当然，这是题外话，但每次我都要忍不住说这么一两句。
我是始终认为，作为商业电影而言，B级片很多时候更能挖掘导演以及制作人员的潜在能力与天赋。道理很简单，当你没有足够的金钱去用眩目的特技、宏大的场景和大牌的明星吸引眼球时，你就必须更加大力的开发你的智能——对于导演而言，只有这个是免费的。
所以，在这种“逼”的状态下，捉襟见肘的导演们会想出一些也许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天才的东西来，在没钱或者钱不多的状态下做出也许是自己这一辈子最好的作品。6500万美元的《黑客1》和3亿美元的两部续集便是这样的例子。
可以说B级电影就是“逼急了”的电影。
另一方面，商业化的B级电影导演急于出位，有的时候会把某一种类型片的类型元素作到极为及至的地步，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手里的这部片子并不是他们的终极理想，而是他们为了晋级的的工具——必须要让公司看得到他们在某个领域的某种天赋。在处理手法上，我们会看到一些很极端的东西，比如说《大白鲨》的心理暗示，《群尸玩过界》(我不知道这个片子对于新西兰电影是什么意义，但放在好莱坞绝对是B级的)用血腥制造笑料，《变相怪杰》的人物的卡通化，以及《女巫布莱尔》的用粗糙营造真实。
正是这些电影里的极端元素，使它们成为了同类型电影里的教科书式的作品。
但不管怎么说，B级电影总还是有数以百万计的美元投资，那么，对于只有家用DV的我而言，还有什么理由不多动脑子，想点花样呢。
老人家说，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在于人，而不是一两件新式武器。
我想，电影也是这样吧。
导演：丁小洋
关于策划
人们总要问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拍这个片子呀。
我不知道其他的导演是不是都是思想家，但是我只是一个有点小聪明的人。《地狱开瓶手》对于我而言，只是一次游戏，可能玩得比较有意思一点吧。
当时是我大四的上学期，我几个很好的学平面设计的朋友约我去吃烧烤喝酒，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开瓶器上(好象是因为当时服务员先提来了啤酒，但是没有拿开瓶器，其中一位就拿起啤酒用牙齿把瓶盖给磕了)。
然后大家就开着玩笑随口胡编着一个开瓶器妖怪的故事，是个很无厘头的鬼故事。
然后就有人提议不如咱们把这个故事给拍出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我想我没有去电视台实习，正好有很多时间，就说好。
然后当晚我回到家用了一个通宵的时间，把剧本写好了。
再然后隔了一天(因为要补瞌睡)，跟大家把拍摄计划说了，每个人分了工，拿着家用DV就上了。
关于剧本
剧本的创作，来自于两点，一是感觉，二是技术。
很多人认为《地狱开瓶手》的编剧还算巧妙，其实也就是用了一个有的编剧教科书上称为“圆形叙述法”的东西。《12只猴子》就是用的这个方法。这是技术。
但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我也说不清楚——在看过N部恐怖/惊悚片以后，自己要创作一个，自然会去寻找一种自己喜欢的经典模式吧。这是感觉。
在这种叙事方式的要求下，最初聊天的时候产生的故事到最后完成的《地狱开瓶手》剧本，改变很大，基本上只保留了一些基本元素：开瓶器、连环凶杀、学校，原来的无厘头搞笑也变成了带点黑色幽默的东西。
这看上去又是形而上，事实上，正是在这种类型的限制下，拼命想办法去创点新，才有了一个好看的故事。
先用感觉构思好每次杀戮的方式，然后再用技术把它们串起来
严格来说，《地狱开瓶手》的剧本是不能自圆其说的，因为很难去解决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片中的众死者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杀，还是被受了诅咒的男主角逐个做掉？
因为无论朝那一种方向发展，都势必要毁掉我一个或者几个已经制造好的杀人现场——如果没有那些噱头，这部本来就没有思想的片子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我的办法是直接模糊掉这两种答案的界限——其实又有多少恐怖/惊悚片可以做到剧作上天衣无缝呢？
其实“连环凶杀”可能是古今中外恐怖片用的最滥的一种方式了。写完了以后我发现这真是一个恶俗的剧本，所以，这直接影响了我导演创作的态度。
最后补充的是，《地狱开瓶手》是没有分镜头剧本的，一是想抓紧时间，二是因为是我自己写的本子自己用，所以文学剧本就写得很细致，一个镜头就用一个独立的句子来阐释。
当然，这种粗糙的方式不作介绍，不作推广。
关于导演创作
在我拍《地狱开瓶手》之前，已经用DV拍了不少东西，基本上全是喜剧风格的。可能是环境比较恶劣，就喜欢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我对喜剧有特别的偏好。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在没有钱也没有什么思想的情况下，喜剧也的确是吸引大家眼球的好方法——我的意思绝不是说喜剧是肤浅的，事实上恰好想法，真正伟大的喜剧风格的电影往往可以让人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继续思考的。
但是，即使在我还不具备查理·卓别林对深邃的洞察力或是埃米尔·库司图里卡无与伦比的颠覆性的情况下，我也会做自己的喜剧，就算不能让观众跟我一起思考，我想也应该尽量让他们跟我一起感受乐趣。
我不认为世界上能有五个以上的人能像奥森·威尔斯一样在25岁就成为电影大师的。有的东西是需要时间来积累的，所以，与其现在矫情的去模仿别人的思想，还不如先学着把电影拍好看了的说。
我不知道是我的一贯恶搞的惯性思维让我弄出了这样一个恶俗的本子来做实验，还是为了解决掉一个恶俗剧本带来的种种问题，反正我一开始就想把这个充满暴力和和恐怖的片子做出喜剧效果来，它应该是有点像《群尸玩过界》或者是《杀手阿一》。
传统的喜剧对暴力的阐释通常是非血腥化的，比方说卓别林被比他大一倍的壮男无论怎么样狂扁，他绝对不会七孔流血。这样给观众的暗示就是，这种暴力是假的，是一种电影手段，卓别林其实不疼，他更不会死，所以他们可以面对这样的殴斗场面放声大笑。
《地狱开瓶手》试着做这方面的尝试，当我们把某种类型片的经典元素做到特别夸张的程度的时候，观众也会得到这样的暗示：“不，这太夸张了，这不可能。”然后，他们就可以跳出电影本身，去感受那美妙的解构了，一种喜剧感就这样诞生了。
另一方面，如果观众在对恐怖/惊悚片有一定积累的话，面对《地狱开瓶手》那些滥而又滥的桥段，他们会是一种恶狠狠的不怀好意；当我们把这种那些“经典”的手法运用到一种近乎执拗的状态——这种解构方式比《白头神探》或者《惊声尖笑》系列那种赤裸裸的戏谑来得要隐蔽和含蓄。这个时候，影片那副看上去很傻的样子就会去迎合那些来挑刺的观众的口味了。
当然，这种隐蔽的解构如果不会被那些见多识广的观众发觉的话，那么他们表面的那些恐怖/惊悚的噱头一定会获得小妹妹们的尖叫。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总之，我始终坚持的观点就是：《地狱开瓶手》是一部喜剧。它的解构其实是从片名就开始的——不知道大家还是否记得约翰尼·德普主演的那部《地狱开膛手》。
让我们再来回首一下那些制造恐怖的专家手里的神兵利刃吧：
《异形》有腐蚀性的口水和利爪；
《德州链锯杀人狂》用的是电锯；
《美国杀人狂》用的是寒光闪闪的餐刀；
《铁血战士》浑身都是专业的杀人工具。
而《地狱开瓶手》呢？
一把可怜的开瓶器。而且还不断告诉你，这个小东西是可以打开人的头盖骨的。
如果你说这不是喜剧，那我真不知道它是什么了。
关于制作
《地狱开瓶手》是没有做预算的，因为所有花费在我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被考虑过了，只有基本上都可以在一种免费的状态下解决场景和道具才可以被写入剧本。
这也许是没钱最致命的地方——我必须为了我的条件去限制我的想法。但是很奇妙的是很多时候一些被“将就”出来的解决办法却是更好的。我想，这种不可琢磨就是电影制作的魅力之一吧。
我觉得一个导演基本上就是做两件事情：一、解决剧本。二、搞定所有把剧本变成影片的时候出现的问题。
拍摄的设备只有一台2001年买的家用DV摄象机。其实找一台更专业一点的DV甚至是高清录象带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认为不值得。因为去获得并使用这些设备我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低于这些设备可以给我带来的效果，即使我可以勉勉强强的提高一些画面质量，但是离真正意义上的“美”还差多远呢？如果我只有DV，那就不要想着出胶片的效果，那就让我的画面更像DV一点吧。DV就是DV的事嘛。
灯光设备是三盏台灯和数个一百瓦的灯泡外加用稀薄纸自制的反光版一张。理由同上。
剧组的主要工作人员就是都是影片的主要演员。
全片前期拍摄的周期大概是一个月，因为中间每个工作人员或者是演员都可能又自己其他的安排，而这些安排对于他们而言可能要比拍摄更重要。我没有付他们薪水，所以只能将就大家。
还好多快好省一直是我的工作作风，整个影片前期完成可能花了25个工作时左右。多数的时候是时间是耗费在解决演员的表演问题上，这个不能责怪他们，因为他们不是专业演员，表演上的指导只有一点：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在“演戏”，尽量去还原一些他们生活中的经验，足矣。
所以使用方言就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香港电影或者是连续剧中他们演员的表演可以做到那么自然那么生活化，很大一个原因他们的片子都是说粤语的，是用自己生活的语言来进行表演。所以，哪怕是梁朝伟，到了《英雄》里面，一说国语就冒出“好快的剑”这样的笑场台词了。
因为工作人员全是学艺术设计的，所以美工方面都是他们解决的，对于他们而言，难度也不大，只有头盖骨是用柚子壳和理发店买来的辫子粘出来的，其他的道具都采用实物：猪血做人血、猪大肠做人大肠、猪脑做人脑。效果还可以，唯一问题是现场气味很差。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专业美工人员，场景道具还是有可以称之为“假”的地方，其实也恰好是这种拼命去逼真结果却还是“假”的效果，更加强了影片的喜剧感。
所以，对于美工，我还是很满意的。
影片中两个女生的妆是她们自己化的。男生没化妆，如果除开往脸上涂猪血不算的话。
影片的后期是在自己的PC电脑上剪的，用的是品尼高的液体Edition5(因为效果不错，这里就帮他们打下广告)，花了可能有20个工作时吧。
剪辑完成并不费事，时间时用在音效上——恐怖片没有了这些就很产生那种心理提示。方法就是把收藏的20多部各式恐怖片找出来看一次，把可以用的音效都扒下来，然后在电脑上逐个混音。这样做附带结果是让我有了一个1个多G的恐怖片专用的音效库。
为了整个影片的节奏考虑，酒吧醉酒的那场戏需要一段很柔美的音乐来放松情绪。正好那段时间我看到了费拉拉的那部很牛B的《坏中尉》，觉得里面的那首歌很好听，在影片字幕种我找到了那首《pledging My Love》，然后在网下了给用上去。最后几个刻意渲染的血腥镜头，也是配上了这首歌，在沧桑男声中，影片结束。
拍后感
感谢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
DV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时记录下自己最天才的想法。
另一方面，DV拍摄是一个练习导演技巧的好工具，因为其他各个方面摄录美服化道都很差，镜头永远产生不了胶片的美感。，为了出彩，剧本要好以外，导演必须最大力量的发挥自己潜力和技巧，我觉得这是纯粹导演基本功的一个不错的选择。就好象《七龙珠》里龟仙人每天让悟空和小林每天背着很重的龟壳去跑步去送牛奶，结果当他们去掉龟壳的时候，一下子就可以到天上。
但是DV致命的弊端也在这个地方，它很容易让人养成拍摄粗糙的的习惯和越来越淡漠的镜头美感。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定力”了：DV的时候用DV的方式；如果可以拍到胶片，能够拿出拍胶片那样严谨和精致吧。
发表于 2006-4-2 18:5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