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的时候,她心里常常有四个字。义无返顾。那年她还在读高中,他出国。15岁之后她再也不去思考。只是走脚下的路,足够。
他走的时候,她沉默。15岁时她已经懂得了,有些东西,根本无须去强求。即使,放手带来的是刻骨铭心的疼痛。她时刻沉寂地忍耐自己。
初识时她的短发,慢慢地长及肩膀。
夏天了,她面无表情地扎起头发。镜中自己是十五岁的年轻容颜,多好。在这个尚处于童年的年龄,便感到自己心灵飞速地老去。
她还是常常看到他。夜半凌晨的时候,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像以前一样。带着酒窝的嘴角,利落笑意的面孔。他仍就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
这时候她会忽然地惊醒,心如刀割,在黑暗中抱紧自己。
这样的疼痛。无法制止。
无法
制止。
她下床,用刀片在手腕上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看着血液缓缓渗出,疼痛。这样的夜晚,像是末世的孤独。这样真实的疼痛,替代了心的颤抖。她颤抖着手从抽屉里翻出手机,开机。一页页翻过去,电话本里几十几百条号码及名字陌生无比。
我能做什么。她轻蔑地笑了笑。
难道对一个个久违抑或生疏的人说,你好,我现在心里很难过。
关机画面是自定的文字。
坟墓。
没有星的夜晚,很想你。没有星的夜空能称之星空吗?没有了你的我,仍旧存在爱上另一个人的能力吗。你让我成为感情的残疾者,你毁了我。闭上眼,泪入雨下。
他太优秀了,而我只会翻来覆去地用几个阴郁的文字。他在的时候,她常常这样想。她亦常常地觉得,他很快就会离开。果不其然。离开的那一年是他们相识的第4年。他17,她15。那一年夏日的阳光遂成为记忆中的劫难。
母亲常常斥责她,你一放假就沉溺就晨昏颠倒。
她不会争辩,她只是无语地看着母亲狂暴咒骂,心里赞叹,这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啊。她不一样。眼睛不是眼睛,不大;鼻子不是鼻子,不高。但是没人会否认她是个美人。她从母亲那里遗传的不是美丽的形式,是美丽的感觉。
她嘲笑自己连简谱都不懂,MP3里反复地放着一支轻得要断的曲子《梦中的婚礼》。她知道自己所知太少,早早地学会闭上嘴,在心里勾画那样一个春暖花开的、梦中的婚礼。四年了琴声没有变过可是她的心已经完全地彻头彻尾地不是当年的那个笑听婚礼的少女在这样的一个纯真年代她发疯了她不再也不能是个正常的人他在她的生命里到底打下了多深的烙印?
“爱很远了,很久没再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深夜她一直反复地在听这首歌。心里空当,又像是用刀将内脏一寸寸割下来。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
我疯了,我疯了。越是痛,越是要听。或许因为离开了疼痛,那巨大的空虚,她无法承受。
无法 承受。
下下签。玄天大帝说我们是孽缘。
她不信教但是她在武当山求了一签,而后不久便是离别。
“就像是曼佗罗。当你呼唤它,它已死去。就像是曼佗罗。当你爱上它,便已是失去。”她说出这句话,字正腔圆却毫无意识。
后来她一直在想,到底什么,谁,像是曼佗罗。
再后来她终于明白了。他,她,他们的相识,他们之间的事, 都是罪孽。孽缘。他们的相识,他们之间的事,是上苍的一场阴谋。而已。
山上她站在大树下乘凉,多少人知道这个父辈眼里永远羞答答的小姑娘内心的糜烂和疼痛:
如果有蛇咬我,我就不用思考了。但是蛇为什么要咬我?如果它咬了,此后它会回家么,蛇窝……有它所爱在等它。
没有蛇咬她更没有毒蛇但是她明白了身体皮肤的疼痛可以掩盖心理的撕心裂肺,于是一个又一个深夜她习惯了在手腕上划出伤口,这是她难以启齿的,秘事。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晴天夜夜心
长河是天河,月宫的嫦娥凝望着天河,黯自悔过……
她没有可以悔过的东西。她已爱上了他。对他的爱,竟是无悔的。
我知道不可能,但是我还是愿意这样想——如果能够再次选择,我还是会爱上你。你是我的劫数。
她手里握着大把大把的时间,慢慢地学习厨艺,美食可以称之哲学吧……至少可以令人遗忘。望着故人谈笑着嬉笑着灌水,她亦会笑。笑的同时抚摩手腕上的伤疤,心道,你的手腕失去了贞洁。
一切,皆因孽而起。
一切,亦因孽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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